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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1:51:12 作者: 愛心扁桃體
    「我捨不得苡苡受他牽連,也就只能想些辦法,替他擺脫這個罪名,這事兒自然有風險,我也沒有必要,去承擔這樣大的風險……」

    說到這裡,他唇邊的笑意漸漸收斂,「苡苡,我願意幫你,願意承擔欺君之罪,你總也要,給予我些回報,不然,我做的這些,就沒有半分意義了。」

    祝苡苡眸光微動。

    在這時,她該再試探幾分孟循的意思,不能輕易的鬆了口,好好與他計較說道。這樣,才是她該做的。

    可她太累了,從昨日到今日,她的心緒,從來都是緊緊繃著的,半分都沒有松下來。她經歷了自己從來沒有經歷過的事情,即便因著孟循的關係,她待著的牢房,是府城內最好的牢房,可那又如何?她心裡的驚懼與疲憊,並沒有因為住處的不同,而消散減緩,只是說,沒有加劇罷了。

    她也會累,也會疲倦,也會想要逃避。

    她輕嘆一聲,話語也軟和了幾分,「你要我怎麼做,你才能幫我?」

    她終於說出了他所期盼的話,再沒有什麼時候,能比此刻,給他帶來更多的歡欣。

    他唇角上揚,帶了幾分真切的意味。

    「做我的夫人,再給我一次機會。」

    對他的要求,祝苡苡心中早有了幾分猜測,從那會兒,在江寧府,再到此刻,這中間發生的種種,已經很難讓她刻意去忽略。

    孟循的糾纏,並不是因為他對她有所謀圖,也不是因為,他計較著在她面前落了面子。

    他還喜歡她。

    甚至在這會兒,她從眼前的孟循身上,感受到了許多年前,那個意氣風發,卻又溫柔待她的少年解元。

    孟循變了許多,卻又像是沒什麼變化。

    可她已經不是從前的祝苡苡,那個萬般心緒,只為一人的祝苡苡。她早變了,和從前大不相同,即使她現在對孟循再無從前的感情,她也可以為了旁的事情,重新做回那個狀元夫人。

    是的,她可以做到的。

    她雙手覆面,肩膀微微的顫動。

    合上雙眼時,她想起了穆延,那個靦腆誠摯,熱烈愛她,對她從來不參半分虛妄的穆延。

    她想,如果是十六歲的祝苡苡,一定會無所顧忌,真誠熱烈的回應他。

    孟循的聲音,再度響起。

    「苡苡,你不用著急回答我,明日,我會讓人送你回祝家,兩日之後,我再去接你,屆時,你再告訴我,你的答案。」

    孟循笑著站起身來,就著搖曳的燭光,理了理身上的衣袍。而後,他轉身離去,再沒朝她多說一句話。

    祝苡苡仍舊坐在一旁,直到隔扇門再度關上,也並未多看孟循一眼。

    *

    穆延鬆散的意識,被身上劇烈的疼痛牽引著,那份侵蝕他骨髓的疼痛,將他模糊的思緒,漸漸喚醒。

    他眉心緊皺,聲音干啞,張了張唇,卻又發不出半點聲音。

    迷濛的雙目漸漸聚焦,面前燈光昏暗,他辨不清方向,也不知道自己此刻身處何地。

    但他能感受得出來,他的四肢,被牢牢封鎖,再無半分行動的能力。

    疼,的確是疼,但比起曾經顯些喪命的經歷,似乎又算不得什麼。

    她……她在哪裡?

    穆延扯動著封鎖他行動的鎖鏈,但無論他如何掙扎,他都無法向前行進半步。

    燭光越離越近,刺得他眼睛生疼。晃的一眼,他回想起了昏迷前所發生的事情。

    他和苡苡一道去畫鋪取畫,可在回去的途中,卻碰上了一眾訓練有素的士兵,那架勢顯然是奔他而來。他若是孤身一人,即便雙拳難敵四手,不是那些士兵的對手,但至少,他應該足以自保,能夠從混亂中脫身而去。

    可那會兒,他若是就那樣走了,她該怎麼辦?他根本不可能留她一人去應對,那樣的場面。

    她平日裡雖然膽子大,可真要碰上那些舞刀弄槍的事情,她定然是害怕的。

    她年紀上,確實算得是他的姐姐,可她所經歷的事情,卻未必能比他更多。

    他是她未來的夫婿,自然要愛護著她。

    可事與願違,他能力不足,並沒有好好護住她。

    後悔與自責,縈繞在穆延心間。看不見她在他面前,更讓他心裡墜墜。比起身上的苦痛與折磨,這些,更加令他難以忍受。

    他好想她。

    冷笑聲倏地入耳,「這麼快就醒了,身子骨倒是挺不錯。」

    不算多麼和善的聲音,甚至隱隱透著幾分嘲諷,但這陡然響起的聲音,卻讓穆延渾身警覺起來。

    他眯著眼,努力看清了站在他面前不到一尺的男人。

    男人身形高大,一身黑衣勁裝,眉眼銳利而冷峻,唇邊夾著的笑,可那笑,卻絲毫未到眼底。

    像是早料到了穆延的反應似的,費昇毫不顧忌的坐在了一邊的圈椅上,一雙眉目淡淡的望著穆延,像是在看什麼無關緊要的東西。

    「既然醒了,便說幾句話。」

    下一刻,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響起。緊接著,一盆涼水兜頭而下。

    現在尚處早春,還帶著冬日的餘威,這樣寒涼刺骨的水潑在身上,猶如在骨縫處,插入細細密密的針。尤其是,他身上還受了不少傷,有些深的地方,傷可見骨。

    穆延卻只悶哼一聲,咬著牙受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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