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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1:51:12 作者: 愛心扁桃體
似乎滿屋也因此亮了幾分,祝苡苡肩頭一松,朝羅漢榻的另一側靠去,挪了挪位置。她覺得眼前有些恍惚,暫且將繡繃擱在一邊的小几上,抬手揉了揉眉心。
忍冬見狀,示意銀丹去外頭端一盞溫茶來。
接過描花瓷盞,輕啜一口,祝苡苡這才覺得舒服了些。
忍冬彎下腰來,抬手搭在祝苡苡肩頭揉按,「這麼晚了,小姐要不歇著吧,明日再繡也是來得及的。」
祝苡苡單手撐著腮,輕輕應了一聲,正當她想開口讓忍冬朝旁邊揉揉的時候,外頭突然傳來哐的一聲響動。
這動靜極大,即便這邊門窗緊閉,也能依舊聽得分明。
祝苡苡乍然睜開雙眼,抬眸看向忍冬,「去外頭看看是怎麼了。」
忍冬得了吩咐,折步便往外頭走。這會兒,祝苡苡探過身子,支開了羅漢榻旁的窗牖,她手擎著燭台,朝那邊照去。借著祝苡苡窗邊的光,忍冬四下觀望一圈,才看見碎了一地的瓷塊和泥土。
忍冬彎下腰來,細細往那邊看。
隨即,她抬頭望向擎著燭台的祝苡苡,「小姐,是院裡種著的蘭花的花盆碎了,興許是這會兒風太大,花盆放在竹架上有些不穩。」
祝苡苡微微頷首,隨即抬手招來銀丹,點著了兩隻蠟燭,裝在絹絲燈籠里,兩人拿著燈籠,與忍冬一樣都去了屋外。
外頭確實風大,即便祝苡苡拿著燈籠,那裡頭的燭光也隨風搖搖晃晃,閽惑暗淡的光被風吹的似遠似近,莫名生出幾分恍惚之感。
祝苡苡矮下身子來,仔細去看那摔在地上的花。借著燈籠里的光,她將那花看了個清楚。
雖然只是光禿禿連個花苞都沒有,但祝苡苡依舊認得出來,那是她前幾年,才種下的蘭花。這可是春蘭,再過上幾月就要開花的,沒成想竟被一陣寒風收拾了。
她將燈籠放在一邊,就要抬手去撿拾,可她還未動作,就被一邊的忍冬攔住。
「小姐,這裡有我們兩個收拾就可以了,您不要去揀,萬一待會兒傷著手怎麼辦?」
銀丹動作熟練的將那株蘭花扶起來,順手栽到一邊的空花盆上,也隨著附和到,「忍冬姐姐說的對,小姐你在一邊歇著就行了,您剛才還繡了好一會兒的香囊呢,這會兒眼睛肯定花著,容易不小心傷著手,您要是傷著手了,那香囊可就繡不完了。」
祝苡苡本想說沒什麼,可聽見銀丹這句話,心裡就有些猶豫了。
他說他再過不久就會回來,她想在他回來之前將那個香囊繡好,再將香囊送給他。
若是不小心被瓷片劃傷了手,那確實是會耽誤的。
思及此,她便停下動作,替蹲下來的忍冬和銀丹打著燈籠。
半盞茶功夫過去,兩人總算處理好一切。
提了好一會兒的燈籠,又是左右一手一隻,祝苡苡也不免得有些手酸。
忍冬起來,便看見她揉了揉手腕的細微動作。
忍冬走到祝苡苡面前,自然的接過那兩盞燈籠。
「小姐,我來替您拿著吧。」
她應了聲,將一隻燈籠遞給忍冬。隨即轉身準備走回屋裡。
院門外突然響起一陣的腳步聲,不算重,也不算太輕,引得她抬眸遠眺。
這麼晚了,家裡不會來什麼客人能來的,無非就是祝管事和吳叔叔。他們兩人這麼晚過來,想必也是有些要緊的事情。
但看見遠處那漸漸明晰的身影時,她靜呆呆的正在原地,手中握的燈籠也有些不穩,啪的一聲摔到地上,銀丹趕忙將燈籠撿起來,抬眸一看,也看見了那院門,漸漸走近的人。
銀丹臉上滿是詫異,「……穆延?」
她蹙著眉,疑惑的向站在自己旁邊的忍冬求證。
這會兒忍冬也才收回目光,她對上銀丹疑惑的眼,緩緩點了點頭。
差不多兩個月未見,穆延變了許多。
若說從前是個清俊的少年,此刻,便是個氣度沉穩的青年。他分明身量和之前相差無幾,可如今披著一襲玄色斗篷,卻又莫名多了幾分遼闊巍峨,是從前穆延從未給人的感覺。
他一張臉,一半展現在月色中,一半隱匿在暗色里。那隱約可窺見的半張臉,露出幾分憔悴與瘦削,原本清澈的眼底,多了些讓人看不透的東西,像是翠綠的江水,籠著層煙波水霧,迷茫而不真切。
迎著獵獵寒風,他髮絲向一邊胡亂飄著,替他鍍上了幾分落拓不羈。
別說銀丹了,即便是忍冬看了兩眼也有些恍惚。
若不是模樣沒有太大的變化,眼前的人,她都不敢認他是穆延。
忍冬隨即看向一邊的祝苡苡。
祝苡苡就那樣站在原地,身上罩著的披衫衣袂翩飛,但她也不在意,只看著由遠及近的那人。
忍冬心裡多了幾分瞭然,她緊了緊手上的燈籠,拉著銀丹的衣角,悄悄的朝一邊的迴廊走去。銀丹有些不解的回望著她,但看見忍冬朝自己眨了眨眼,即便心底疑惑,她也乖巧的順從忍冬的動作。
銀丹從來都是相信忍冬的,這樣十多年來,她向著忍冬的意思,從來沒有出過一點錯。
片刻後,海棠苑中便只剩下踏著月色緩步而來的穆延,和站在原地,呆呆看著她的祝苡苡。
直至穆延走到面前,她才漸漸緩過神來。
垂在衣袖下的手輕輕掐了掐,她緩聲道:「穆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