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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1:51:12 作者: 愛心扁桃體
    鄒興不著急回話,輕呷了口茶,一雙眼暗暗的打量起祝苡苡來。祝苡苡好說也在徽州府那麼多徽商手下混了幾年,又怎麼看不出鄒興這目光里的試探之意。

    祝苡苡也不在意,大大方方的讓他看著。

    好一會兒過去,鄒興勾著唇笑了笑,「話是這麼說,可這畢竟是江寧府品質最好的紡織廠子,做出來的料子,你要去其他地方,也不一定能收到這樣好的布料。」

    「江寧府確實是找不到,可蘇州府,揚州府,就未必沒有了,您在這江寧府中自然是您說了算,可換個地兒,這就說不定了,也不是我有意壓著您的價,這外頭行情都是這樣,再說了,您也不是只有綢緞生意啊,鄒老爺加大壓業大的,何必與我一個小女子計較這麼幾分價錢呢?」

    祝苡苡這番話又是軟說又是硬說,鄒興被她逗的都發不出脾氣來。不過他本身就不打算和祝苡苡計較這幾分價錢,只不過做生意習慣了,嘴上多說幾句罷了。

    每每到了冬季,這秋衣的價秋料的價,往往會低上幾成,倒也算不得什麼稀罕事,便宜幾分就便宜幾分。總比這些料子廢在江寧織造要好得多。

    「行,就算是我讓你這小女子一成,聽你的,再低兩成價。」

    第46章

    談這料子的價格, 要比祝苡苡想的容易的多。她以為,即便是行情確實不行,鄒興也不該會輕易讓下價來,怎麼著也得與她再辯駁一番。

    兩個人少來也得再談上一回, 才能將這事給談妥了。

    祝苡苡也與人談過價。

    旁人向她採買徽墨的時候, 差不離也是她如今對鄒興的態度, 其實那時候那人給的價,已經要比她原料想的還要高出了一些, 按理來說,她是該爽快答應, 了結這樁生意的。

    然而她沒有。

    爹爹也好,吳叔叔也好,兩人都曾與她說過。談生意,重在談字上。你得讓那人覺著,他是占了便宜, 不吃虧的, 且這不吃虧, 是他爭來的,是他誘你讓步得來的。這樣一來, 生意才做的長久。

    鄒興卻不拘泥於這些, 談的好了, 便談好了。

    當然也有另一種可能,也就是在鄒興眼裡, 與她的這樁交易,實在不值一提, 不值得他再多花精力。但這會兒, 祝苡苡也懶得再去計較那些了, 反正事兒已經談成了。

    「那就多謝鄒老爺看得起我。」祝苡苡笑了笑,再看向鄒興時,目光里卻多了幾分猶豫。

    「怎麼,祝小姐還有什麼事要說?」

    祝苡苡彎眉一笑,「確實是有些話要同鄒老爺說,鄒老爺可有認識的,善於繅絲的師傅?」

    鄒興聞言,突然來了幾分新奇,「怎麼,祝小姐,也對紡織有興趣,今後想同我搶生意了?」

    「那倒不是,」祝苡苡輕撫手指,將心中早想好的話,緩緩道出,「我就算要做紡織,那最多也就養得起一家衣料鋪子……那可是遠遠不夠的。」

    「徽州府附近有個村落,村子不大,但能種桑樹。」

    祝苡苡話說到這裡,鄒興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其實,即便祝苡苡要和他搶生意,他也不覺得有什麼妨礙。

    畢竟祝家從來可沒做過紡布,從前沒做過的事,突然來做,這可是大忌諱,是很容易栽跟頭的。

    鄒興夾著眼考量了片刻,隨後回她,「我手底下有幾個繅絲不錯的女師傅,你若是想要的話,可以借給你,不過那些車馬差使費,可就得祝小姐你出了。」

    「那是自然,我就在這裡先謝過鄒老爺了。」

    *

    總算把要做的事兒做完,祝苡苡渾身輕鬆。

    穆延隨她從茶館裡出來。

    她面上笑容恬靜,眉眼舒張。是一副很開心的模樣。

    見著祝苡苡這樣,穆延也不由得隨她一樣笑了出來。

    這茶館離他們住的客棧不算遠,即便走路,也就是一刻鐘的功夫。現在時候還早,祝苡苡還不想那麼快回去,她打算去這江寧府城中最有名的糕點鋪子,買些吃的,帶回去,給銀丹嘗嘗。

    她抿著唇回想起剛才在那茶館雅間喝過的茶。若她猜的不錯,當是雨前龍井。味道清爽甘醇,是難得一見的珍品。

    復又想起,方才自己將那茶送到穆延面前,他卻不喝。

    她側眸望向身邊的穆延,「不喜歡喝茶嗎?還是說,那裡的雨前龍井不合你的口味?」

    她從小到大喝過不少的茶,不乏名貴稀罕的,但要說最喜歡的,還得是君山銀針。甘甜爽口,一點沒有其他茶的澀味。

    穆延沒想到她會突然這麼問,他以為,她不會關心他有沒有喝方才的茶,畢竟,那只是不足一提的小事。

    他是她的護衛,她同人也是這樣說的。即便那個鄒興不計較他這個護衛飲主人的茶是否逾矩,他也不願她在外頭落人詬病。

    畢竟這與她的名聲無益。

    她雖然不介意他的喜歡,甚至縱著他,寵著他。但他卻不能恃寵生嬌。

    在外頭,他會牢牢記著,他是她的護衛,不會讓他落了半分旁人口舌。

    所以祝苡苡叫穆延嘗嘗那雨前龍井時,他只笑了笑,放在一邊並沒有喝。

    「我從前沒怎么喝過茶,不曉得自己是會喜歡,還是不喜歡。」

    祝苡苡登時一愣,隨即想起了曾經他看到的那張路引。路引上說,穆延的父親在他出生前便死了,母親在他十歲的那年意外去世。而除了父母,穆延再無旁的親人。父母離世之後,他便跟著一個認識的叔叔生活在一起,是這幾年聽說徽州府還有親戚,才過來投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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