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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1:51:12 作者: 愛心扁桃體
    孟循卻並未有所表示。

    他除了刑部衙署,待的最多的地方就是皇帝身側,身為天子近臣侍奉天子的侍讀學士,他又怎會不懂皇帝喜惡。

    皇帝一向最厭惡朋黨結交,即便做這事兒的,是未來國君東宮太子,也是如此,雖說皇帝沒甚反應,像是習以為常,但私下以對太子的諸多做法有所不滿。

    在南書房也忍不住發了幾次脾氣。

    太子卻並未因為皇帝的容忍而有所顧忌,反而認為自己的父皇是認同自己的,於是行事更無顧及。

    孟循想,興許不只是太子,太子門下的幕僚,太子的母族,想必都是這樣認為,他們認為帝位唾手可得。

    太子還需要一個能夠揣摩帝心的弄臣,他孟循便是這個最適合的角色。

    但他還有許多事情要做,他不願意捲入黨爭。

    他因為查案受傷的事情眾所周知,太子本著君臣之禮,遣御醫前來看望也無可厚非,無可指摘,反倒是博得了寬厚臣下的賢名。

    御醫查過脈之後便開下了一副方子,囑咐孟循好生調理,興許有助於恢復記憶。

    但於現在的孟循而言,記憶是否恢復已經無關緊要,他甚至不願意在這事上過多糾纏。礙於情面,他便吩咐竹青,如果他宿在家中,就去煎藥,如果不在便不用在意。

    竹青在他面前待了四年,做這些事情還是不在話下。

    在目光觸及那竹青色的小碗時,孟循的神色有片刻怔了,他原本想讓竹青將那藥倒掉,可話還未出口,他便改了主意。

    「端過來。」

    竹青應了聲是,趕忙將藥端了過來。

    凝眸望著那漆黑的藥湯,孟循有片刻失神。而後他端起海青色的小碗,喝完了那碗藥。

    竹青正欲離開的時候,孟循叫住了他。

    「這隻碗,哪裡來的?」

    看著孟循那雙眼,竹青哪敢有所隱瞞。

    「是夫人的,當初大人您叫我把這隻碗還回去,夫人說不要了就留在這。」

    話一出口竹青就後悔了,兩人已經和離,上下伺候的人都知道。

    這會兒哪能叫夫人呢?

    哪知孟循卻並未有所反應,像是不覺得他的稱呼不對,只輕描淡寫的嗯的一聲。

    「這隻碗,好好收著。」

    心緒紛雜不寧的時候,孟循總習慣練字,寫字能讓人靜心。

    半個時辰過去,他心中再無雜念。

    他等來了深夜歸來的墨石。

    墨石一身黑衣勁裝,穿襲夜風而來,身上還帶著絲絲冷意,但他卻並未有所反應,面色如常。

    「廖御史和薛侍郎半月前私底下有所往來,廖御史新納的妾室,是薛侍郎的夫人張氏送過去的。」

    孟循面上瞭然。

    他早知道都察院中的廖御史並非周御史那般剛正不阿的人物,廖御史平日裡多在糾察百官形態儀貌處下功夫,少有諫言朝事。

    可就這樣一個人,昨日竟在早朝時諫言皇帝,徹查江寧提督織造太監貪腐一案。

    提督織造太監,是內廷司禮監的外派差事。因為近年來天災橫行,國庫空虛,皇帝也有意讓這些外派的太監收刮些銀錢,充盈國庫,當然了,面子上總要圓的過去,事也不能做得太過分。

    士大夫皆要臉面,於是這事,便落在了無謂臉面的宦官頭上。

    古往今來,江寧蘇杭三地皆是富庶之地,適當收斂些錢財,充盈國庫,也沒什麼可說的。即便是你中飽私囊,只要別將事情做得太過難看,上下都過得去,便也不會有人去追究。

    也就是幾年前,蘇州那邊的提督織造做得過分了些,收颳了不少錢財,納入了自己囊中,不顧百姓死活,逼死了不少紡工,蘇州府百姓怨聲載道,事情鬧得太大,引得周御史在太和殿前死諫。

    皇帝震怒,隨即革了那宦官的職,立刻找了個人頂過去,此事才算平息下來。

    這也就安靜了兩三年的功夫,居然又有人重提此事。

    這是滿朝上下心照不宣的秘事,好好的,也不會有人提這事,但既然提了,也不能不管。

    總得派人去查,查過之後朝廷也該有所反應,革職查辦還是如何,總會有個態度出來,以正朝綱,以正所謂清廉之風。

    在禮部侍郎薛京的一番提議之下,這事落到了孟循頭上。這又算不了什麼好差事,容易得罪人,也未免能謀到什麼好名聲。

    因為替陳將軍翻案的事情,他毫不意外的得罪了禮部的那位薛侍郎。

    只是這事頭起的有些蹊蹺,孟循不免得有所懷疑。他便遣了墨石暗中查探薛京和廖御史兩人之間的關係,果不其然,兩人私下早有勾結。

    孟循倒並不怕得罪司禮監。

    他時常在皇帝身邊待著,對於司禮監掌印太監,秉筆太監關係不睦也有所耳聞。那江寧提督織造是掌印的親信,若真有貪腐的事在,想必其中大部分錢財也是落入了掌印手中。

    他若能將兩人關係運用得到,倒也不至於引火燒身。

    孟循合著眸子微微點頭,「我知道了。」

    墨石恩了聲,正欲離開時,孟循卻突然叫住了他。

    「她可離開京城了?」

    孟循知道祝苡苡的路引有問題,不管她是走水路還是走陸路,都註定會被攔下,讓她去補齊路引,也就是說,她不可能如此順利的就出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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