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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1:44:40 作者: 蘿蔔兔子
    周明非一開始疑惑,在旁邊靜靜地觀察,直到後來他把那份牛皮紙文件袋遞給梁笑笑,他才真正確定她忘記了。

    因為她接過後,表情不變地放進了包里。

    周明非愣了愣,一邊觀察一邊問她:「這東西誰給你的?」

    梁笑笑說:「葉兆啊,哦,你不認識。」

    周明非心下狠狠一顫。他記得當時在車裡,他問梁笑笑,葉兆是誰,她當時空洞地眼神看向車外,她說,葉兆是她喜歡的人。

    周明非沉默了一下,又問:「葉兆是誰?」

    梁笑笑說:「一個認識的人,出國了。」

    周明非沒再說話。

    ……

    梁笑笑聽完後,沉默地想了想,抬眼看著周明非:「所以,你後來什麼都沒說,我和白錚在一起,結婚,你都覺得沒問題?」

    周明非神色平靜,他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又給梁笑笑倒了一杯,走過來,抬手遞過去,看著她說:「葉兆死了,你忘記他,白錚戒毒,你們在一起,結婚。這是當時最好的結果。」

    梁笑笑看著那杯水,接過來,笑了一下,說:「確實是最好的結果。」

    但也是最荒誕的結果。

    因為當初的一切因由,直接導致了後來所有的偏差,她早就不愛白錚了,可她忘記了這件事,她把白錚當成了救命救贖地稻糙,死死拽在手裡,他們在一起,他們結婚,然後她慢慢熬在這場婚姻里,她懷疑愛情,質疑婚姻,然後離婚,整整六年。

    梁笑笑最後苦笑了一下,她想原來自欺欺人真的沒用,她不愛的早就放手的人,還是不愛的,她和白錚結婚,到他們離婚,她一直在想她什麼時候不愛白錚的,到頭來才發現,原來早就不愛了。

    離開前,周明非又對她說:「白錚來找我,想知道當年的事情,既然你都想起來了……」

    梁笑笑點點頭:「我明白。」

    @

    白錚坐在車裡,窗外是堤岸綠化帶和湖水,空調打得有些冷,梁笑笑的聲音有些不真實,像是隔著一層霧,不是他熟悉的,反而令他覺得陌生。

    他不知道梁笑笑說到了哪裡,突然側頭,說了一句:「冷嗎?」

    梁笑笑坐在副駕駛,頓住,看著白錚:「你有聽到我在說什麼嗎?」

    白錚關掉了空調,眯眼看著車前方。

    他聽到了。

    他想知道的、他曾經錯過的、他應該知道的那些,他全部都聽到了。

    但他後悔了,他寧可什麼都不知道。

    梁笑笑沒再說什麼,基本她想說的都說完了,車子裡一時安靜了下來。

    白錚突然說:「最近過得好嗎?」

    梁笑笑說:「還好,快考試了。」頓了頓,又說:「白錚,你聽了這麼多,你……」

    白錚側頭看向她,打斷她:「你想問什麼?是不是覺得,到頭來不是我對不起你,是你虧欠了我。」

    梁笑笑沉默,如果從一開始,是她把白錚當成了葉兆死後的寄託,那的確,她覺得是她的問題,無論有意還是無意。而且當初,他是沒有資格怨恨白錚的,是她纏著白錚,又招惹了葉兆,最該恨的,應該是她自己。

    可白錚看著車外,眯了眯眼,說:「沒有,你沒有虧欠我什麼,你拉我回來,幫我戒毒,讓我回到白家成為繼承人,和我結婚,這些都是你給我的。你不欠我。」白錚沒有再看梁笑笑,側著頭,背身對著她,他喉頭動了動,眼眶一紅,聲音維持著平靜:「走吧,下車吧,回去好好看書,你會考上的。」

    梁笑笑原本還想再說什麼,但想了想,終究沒說,推門下車,走了。

    白錚在那瞬間,發動車子,起步離開。錶盤的時速從40直接衝上就140,速度快的令道路兩邊的行人紛紛側目,轟鳴的馬達聲喧囂而過,路的盡頭,一個疾剎,車子最終停住,輪胎的痕跡印在馬路上,留下幾道長長的黑色印記。

    車子裡,白錚靜靜地趴在方向盤上,他想,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他愛的女人,走回了原本屬於她的歸途,從今往後,她真的不會在回頭了。

    可他一直以為,婚姻走到盡頭,是因為她不愛他了,卻沒有想到,這場婚姻對她來說,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

    他其實沒有想過復婚,決定離婚的那一刻,他就想放她走吧,既然和他在一起那麼痛苦,那還是給她自由吧,只要看著她就行了,哪怕看她再婚重新組建家庭愛上別人生下其他男人的孩子,只要她高興就行。

    這樣愛她,也可以的。

    他想他從年少起就沒有好好待過她,愛上她的之後,還曾用愚蠢的方式傷害過她,那至少現在,放她走,也算他為她做的唯一一件正確的事吧。

    他唯一不甘心的,是梁笑笑從來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愛上了她,又有多愛她,而現在,那些愛對她來說不重要,她也不需要了。

    作者有話要說:

    ☆、45

    尾聲:

    一月初。

    因為白有寧的病時好時快,白錚把周云云和白有寧一起送出國修養半年,他回來的時候,在白家大宅的客廳里看到白寧和白老爺子在下棋,他站在一邊看了一會兒。

    白寧抬起頭,朝他笑笑,抬手示意棋盤,說:「你來?」

    白錚搖搖頭,說:「不了。」

    老爺子身體一直還算硬朗,他抬頭,問白錚:「你爸媽那邊,你都安頓好了?」

    白錚說:「是的。」

    老爺子點點頭,說:「開春後再讓他們回來吧,現在天冷,對你爸爸的病不好。」

    這幾個月,白家從白錚離婚和繼承人風波中漸漸走了出來,老爺子沒有再提過繼承人的事,似乎有意再觀察觀察,白有封雖然不服氣,但白寧如今坐著和白錚平起平坐的位置,他心理也算平衡了,再沒有鬧過什麼,這讓白寧白錚兩兄弟的關係也緩和了不少。

    白錚又看了一會兒,起身走了,他沒開車,坐白家的車去了市里。開車的司機,是老劉。

    白錚問老劉:「辦得怎麼樣?」

    老劉皺了皺眉,說:「白有封利用完她,就把她丟在了一邊,你提的條件,她不肯答應。」

    白錚點點頭,他知道顧茗不會輕易答應。

    車子抵達市區一棟高檔住宅樓前,老劉和白錚一起從車上下來,坐電梯的時候,白錚接連咳嗽了幾次,老劉有些憂心地說:「去醫院看看吧,都咳了好幾天了,感冒一直沒好。」

    白錚點點頭,沒說什麼。

    高檔公寓裡,顧茗摟著顧小白坐在沙發里哭,老劉的人守在屋子幾個角落,門一開,白錚和老劉前後腳走了進來。

    顧茗抬眼,看到白錚,像是尋到了希望,瞪圓眼大喊:「白錚!不能把顧小白帶走!你不能這麼做!」

    白錚掩唇咳嗽,眼底帶著血絲,他幾天沒睡,除了安排白有寧出國修養的事,還有公司里一堆事,他走進廳里,看了一眼顧小白,和記憶力一樣,她不吵不鬧不哭不喊,好像一個冰冷的瓷娃娃。

    白錚皺了下眉頭,她對顧茗說:「你是能做稱職的媽媽,還是會照顧小孩兒?給你的錢,足夠你後半生生活。」

    顧茗哭著嚷:「可她是我女兒,是我和你的孩子,白錚你怎麼能這麼狠心,她已經沒有爸爸了,不能沒有媽媽。」

    白錚站在大廳中央,對著顧茗,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

    顧茗看到這個笑容,愣住了。

    白錚說:「顧茗,別裝了,你根本不愛顧小白,你生下她,就是把她當成了回到我身邊的籌碼。她是你的唯一,你當然捨不得鬆手。」

    白錚說完,側頭看了一眼老劉,老劉朝屋子裡一個男人使了個顏色,那男人走到沙發邊,直接從顧茗懷裡搶孩子。

    顧茗像是受到了驚嚇,一邊推搡拍打那個男人的手,一邊哭喊:「白錚你不能這麼對我,你不能這麼對顧小白,我恨你!我恨你!」

    女人的力氣不及男人,很快,顧小白從顧茗懷裡被拎了出來,男人抱著小姑娘走到老劉旁邊,老劉接過孩子抱著,顧小白依舊面無表情,什麼神色都沒有,喜怒哀樂,似乎都和她絕緣了。

    顧茗嘶吼,想要衝過來,她什麼都沒有了,不能再失去顧小白,可她被攔著,被擋著,她只能看到白錚此刻帶著些疲憊的冷漠面孔,和被他牽在手裡的顧小白。

    老劉把孩子放了下來,白錚朝她伸出手,顧小白抬頭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觀察打量,沒多久,她伸出手,握住了白錚的手。

    一大一小兩人離開,顧茗沙啞的喊叫聲被隔絕在門內。

    白錚把孩子帶回了白家,老爺子看著小姑娘,有些驚訝,才多大的孩子,經歷了什麼,才會失去本該屬於她的童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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