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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1:09:24 作者: 猶似
女人發了瘋地尖叫哭喊:「孩子,我的孩子,住手,求求你們,不要啊啊……」女人想要奪回自己的孩子,卻被那個高壯男人毫不留情的推到地上。
城外密密麻麻都是人,這野蠻一幕,刺激了饑寒交迫的流民們,有人上去幫女人搶孩子,有人過去搶高壯男人手中的孩子。
尖叫聲和咒罵聲混成了一片。
先是有人踩到她的手,接著越來越多的人,踩到到她的身上,女人尖叫哭喊的聲音,仿佛沒有人聽到。
就在這時,城門上發出尖利刺耳的銅鑼聲。
流民們停止了暴亂,躺在地上逃過一劫的女人,麻木地喊著:「丫兒,我的小丫兒,孩子……」
流民茫然地看向了巍峨的城牆,眼底木然交織了希望,瘋了一般湧向了城門底下拍打,推擠城門。
虞善德站在城牆上,俯視密密麻麻的流民,突然就理解了,何為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心中覺得悲涼,他握緊了手中的榜文:「……去歲,浙江水患,倭寇與海盜勾結,大肆進犯我國東南沿海各地,導致南方糧食嚴重減產,以致北方遭遇百年大旱,朝廷極力賑濟,仍力有不逮。」
事實真的只是這樣嗎?
難道不是朝廷開支無度,官府貪墨橫行,導致國庫虧空,為了填補虧空,加大了稅種徵收,年景好的時候,百姓尚不能溫飽,更遑論是天災?
朝廷賑災不力,以致於西、北方,數以千萬的百姓受災,上百萬災民餓死,多地區餓殍載途,白骨盈野。
這是天災,亦是人禍。
可他如今宣讀的榜文,還要粉飾太平,將一切的罪過,全部推到天災,還有海盜倭寇身上,並且極力美化朝廷。
可笑,太可笑!
虞善德臉色一片木然:「……然天無絕人之路,韶懿郡主試種了一種,從海外傳進國內的番薯,經朝廷確認,該番薯耐干、耐脊、產量高,飽腹,適合北方土質。」
流民們漸漸安靜下來了,一張張髒亂的面孔,飽含了希望。
他們一路逃荒,到過很多地方,也曾被人接濟過,有人吃過韶懿郡主試種的番薯,說番薯能活命,也聽很多人說過,韶懿郡主是個活菩薩。
流民們不相信朝廷。
他們相信韶懿郡主。
「鎮守在遼東的武穆王,在北境設了流民收容營,並且要在北境受災較輕的遼東一帶推廣番薯種植,緩解北境,乃至全國的饑荒,韶懿郡主得知此事,更是當仁不讓,去了遼東,協助武穆王大種番薯。」
在世人眼中,韶懿郡主代表了朝廷,更是殷氏皇族,朝廷大肆宣揚韶懿郡主的仁善大德,也是為了安定民心。
果然!
麻木的流民們,臉上有了動容之色。
但接下來,就被更深的絕望和木然所取代,番薯再好,現在也沒法讓他們不挨餓,讓他們活命啊!
「遼東一帶地廣人稀,想要推廣番薯種植,需要大量人手,朝廷決定遷移一部分流民去北境安置。」
當下就有流民,仰慕武穆王英明,忍不住抱了一絲希望,發出疑問:「敢問這位小哥,你是何人?」
虞善德道:「我乃翰林院侍講,也是韶懿郡主的族兄。」
他從小受虞氏教誨,學習士農工商,所學所用皆是治世為民。
有時候他想,如果三年前,他能像宋明昭一樣鼓起勇氣,下放到某個小縣,做個七品芝麻官兒,是否就能庇護一地百姓,造福一方?
好過這三年來,在翰林院年華虛度,所接觸,所結交之人,皆是庸碌之人,不堪為伍。
朝廷的榜文下來之後,他立馬打馬出府,直奔城外。
任家中的奴僕呼喊追趕,他置若罔聞。
底就有流民茫然地問:「翰林院侍講是什麼官,這官有多大?說的話算不算數?」
也有人回答:「是正六品的官職,看似官職不大,卻是天子近臣,負責皇上言行草擬,國史,掌經等,擔任這個職務的,都很受天子器重,將來多半是能入內閣,做閣老。」
「這麼厲害……」
「還是韶懿郡主的族兄……」
「是不是皇上派他過來的?」
「……」
底下亂鬨鬨吵成了一片。
這時,又有人小心翼翼地問。
「武穆王真的肯接收我們這些流民?沒有騙我們?」
「京兆距離北境路途遙遠,我們要怎麼過去?」
「對啊,我們餓著肚子,走不到北境就餓死了,是不是故意想把我們忽悠走……」
「狗官,沒安好心……」
「全是騙人的,你們就是想讓我們死……」
「……」
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流民們,再度群情激憤,虞善德連忙解釋:「你們冷靜一下聽我說完,冷靜一下……」
流民們亂了一陣子,終於有人站出來制止。
虞善德終於鬆了一口氣:「明天官府會放糧,每人發放三斤糧食,朝廷會派一千精兵,護送你們去北境,到了北境地界,武穆王的人就會過來接應你們……」
三斤糧食,這已經是朝臣們舌槍唇炮,爭議之後定下來的。
很多人都不想出這個糧食,但如果不出些糧食,先將流民安撫住了,流民們怎麼可能乖乖去北境?
三斤糧食,一天一頓,一頓二兩糧,也只夠十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