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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1:09:24 作者: 猶似
    想到噩夢裡,大窈窈百口莫辯,眾叛親離,虞幼窈心中倏然升起了一股怨憤。

    那雖然只是一場噩夢,可她很清楚,如果沒有表哥,現實中的她,不會比噩夢裡的下場好上多少。

    「祖母中風了,嘴歪了,連話也說不利索,虞宗正要將我嫁給三皇子做側妃,我不願意,想一死了之,可我捨不得祖母,就打算出嫁那天,就用一根簪子把手腕割開,讓三皇子迎一具屍體進府,這所有人都知道,是三皇子害了我……」

    她和大窈窈境遇不同,可她們都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周令懷閉了閉眼睛,腦裡頭,仿佛能看到小姑娘百口莫辯,蹲在地上無助又絕望地哭,因為習慣了隱忍和委屈,就連哭,也不敢當著旁人的面,大聲了,理直氣壯地哭,總要尋一個沒人地方,小聲的嗚咽。

    似乎也想像得到,小姑娘坐在花轎里,手腕里泊泊的鮮血,將側妃偏紅的衣裳,也染成了鮮艷純正的正紅。

    周令懷有一種直覺,若他沒有插手榮郡王府的算計,這種事很有可能真的會發生。

    無端地,周令懷全身發冷。

    他陡然摟緊了懷的小姑娘,大手落在她的後背,輕柔地撫著她的背脊:「別哭,那只是一場夢,不是真的……」

    虞幼窈哭倒在表哥懷裡,小身子一抽一抽地哭顫:「表哥沒有靈露調養身子,不過三年,身體就已經油盡燈枯,沒有人相信我,祖母為了保我,將我許給了宋明昭,宋明昭不是好人,他把我關在院子裡,取我的心頭血,給虞兼葭做藥引,春曉死了,我也死了,被宋明昭剜心入藥……」

    周令懷的大腦正在不停地分析,噩夢的可能性。

    如果沒有靈露,以他的身體,確實最多支撐三年就會油盡燈枯,那時候,京裡頭的布局已經完成。

    接下來,大周朝天下大亂。

    他是借住在虞府,人之將死,怎麼也不可能死在虞府,很快可那時,他已經回幽州了,就沒人辦法插手榮郡王府的花會。

    宋明昭不在乎虞幼窈的名節,這倒是有可能。

    只是「藥引」,「剜心」就有些匪疑所思?

    小姑娘癟著小嘴兒,哭得傷心欲絕,顯然是受了噩夢的影響,連現實和夢境,都有些混淆不清。

    「別哭……」周令懷心疼不已,他師承鬼谷,俗稱三寸之舌,可抵百萬雄師,可每回虞幼窈一哭,他就徹底沒轍了。

    三寸不爛之舌,也不頂用。

    佛家有五感,即:眼、耳、口、鼻,觸

    因五感而生六識,即:眼識,耳識,鼻識,舌識,身識,意識。

    心性靈慧、持善、福德之人,往往第六識都比旁人敏銳,有一個詞叫起「心」動「意」,所以這第六識,又稱心覺。

    普通人只有五感,第六識往往只是「潛意識」,連自己也意識不到。

    潛意識強烈的人,有十分敏銳的「直覺」,能趨利避害。

    直覺厲害的人,往往有「預兆」,又稱之為「心覺」,透過五感之外接收信息,預知將要發生的事情。

    這樣的能人,古往今來比比皆知。

    大部分人在醒來後,對自己的夢境,只有模糊大概的印象,能清楚記得的,往往也只是某些片斷。

    虞幼窈提起噩夢境時,邏輯清晰,和現實吻合度很高。

    在周令懷看來,虞幼窈被這一個荒唐的夢境,影響得這樣深,這很可能不是單純的夢境,有可能是「心覺」預兆。

    心性通透淨澈、靈慧,又持善、德行之人,往往雜念少,「心覺」預兆會越強烈,虞幼窈就是這樣的人。

    慧能大師、閒雲先生,包括慧濟都說過,虞幼窈與佛有緣。

    之前他也覺得,虞幼窈靈慧,與佛有緣倒也說得過去,可現在看來,這「佛緣」應該是應在「心覺」上了。

    這一場噩,對現實來說,只是大夢一場。

    可「心覺」預兆,卻讓虞幼窈在里虛幻的夢境裡,切切實實經歷了那些噩夢,所以虞幼窈噩夢驚醒後,反而分不清噩夢和現實。

    亦真亦假,亦虛亦實,真假難辯,虛虛實實。

    「別哭,」周令懷沒有辦法,把這一切當成一場荒唐的夢境:「你看,噩夢和現實都是反著來的。」

    噩夢裡,表哥的身體已經油盡燈枯了。

    可現實里,表哥還好好得!

    噩夢裡,她損了清譽。

    可現實里,榮郡王府被奪爵除碟,徐貴妃和三皇子被幽禁,楊淑婉也被關在靜心居里。

    表哥說得對,夢境和現實是反著來的。

    大哭了一場,虞幼窈的情緒,也發泄得差不了,只是方才哭得太慘了,眼淚是收住了,可還在抽抽搭搭地嗚咽,單薄的身子也一抽一顫地。

    可把周令懷心疼壞了:「說了要護你一輩子,就不會食言。」

    哪知道,虞幼窈聽了這話,剛收住的眼淚,又衝出了眼眶,哭啞的聲音,連音調也破碎不堪:「你騙人,你根本不可能護我一輩子,你根本不是周令懷,也不是我表哥,你是殷懷璽,是周厲王世子,也是皇上親封的武穆定北王,根本不可能永遠都留在虞府里……」

    周令懷總算明白了,為什麼他爹總是張嘴閉地說:「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要命!

    「你騙我,騙子,你遲早有一天會丟下我,離開京兆,」虞幼窈一邊哭,一邊憤憤不平狠狠地捶他,沒捶幾下,連手也捶疼了,她又覺得委屈:「嗚,你欺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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