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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1:09:24 作者: 猶似
    因為變數太多,總擔心再繼續等下去,一定還會節外生枝,也許沐佛節那日,他就不該去尋虞老夫人,反而打草驚蛇了。

    宋老夫人閉了閉眼:「從小到大,你從來沒張口求過我什麼,與家裡也不親近,有時候我時常後悔,當年老爺子要將你送去寶寧寺,我就應該激烈反對。」

    第587章 不打誑語

    宋老夫人疲憊道:「這些年來,眼見你一天比一天沉默,性子一天比一天淡漠,我總想到你小時候,也是個潑猴兒,腦袋瓜兒好使,鬧騰起來,家裡誰也降不住,哪像現在,沉默寡言,無欲無求……」

    這樣鬧騰的一個孩子,怎麼就輕易安靜了呢?

    那是叫家法鞭子一下一下抽疼了皮肉。

    是跪祠堂跪疼了骨頭。

    也是一聲一句苛責、教訓慣了。

    更是一字一言壓在他小肩膀上的期望。

    人人都說鎮國侯府好教養,能教養出明昭這樣出色的後輩,可有時候,她時常想,他們究竟是在培養明昭,還是在毀他?

    明昭疏遠府里所有人,甚至還抱有防備,就算心悅窈窈,也是悶在心裡,不願意讓任何人知道。

    他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自己,越想要什麼,重視什麼,就越不敢讓任何人知道,總害怕會變成另一隻被「摔死」的貓。

    他從來沒有被任何人成全過心意,想要什麼就自己去算計。

    是看中的親事,突然出了變故,讓明昭慌了神,所以才會求到她跟前。

    男兒膝下有黃金,他寧願向她這個祖母下跪請求,也不願意,像一個真正的孫兒,堂堂正正的對她表明心跡。

    宋老夫人說著說著,眼眶也不禁濕了。

    宋明昭只是僵硬地跪在地上,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宋老夫人捏了帕子,輕按了眼角,深吸了一口氣道:「我明兒就去一趟虞府,你起來吧!」

    宋明昭恭敬地對宋老夫人磕了一個頭:「多謝祖母。」

    結結實實的一個頭,磕得宋老夫人心裡在滴血,祖孫之間也是這樣見外:「明昭,你是不是……怨我?」

    宋明昭聽得一愣,緩緩垂下了頭:「孫兒,不敢。」

    是不敢,不是沒有,也許連明昭自己,也沒感覺出這其中的不同。

    宋老夫人混身發軟,強打了神精:「你也不要自亂了方寸,人都說好事多磨,虞老貨偏疼窈窈,訂親這事兒,你想她痛快了來,那是不可能的,除非急瞎了眼,就算一個天仙人擱她面前,她還能挑出三分錯來,還要仔細相看了,再琢磨。」

    宋明昭聽了這話,並沒有覺得安慰:「有勞祖母為我操心。」

    心裡想著事兒,宋老夫人翻來覆去一晚沒有安睡,第二天連眼眶都黑了,洗梳之後,搽了些粉遮掩,丫鬟就擺了膳,上好的胭脂米粥,她卻沒什麼胃口,草草地吃了幾口,就命人套了馬車,上了虞府。

    虞老夫人想著批命的事,也是不得勁,雖然這命批,是令懷出面請了慧濟大師算得。

    可出家人不打誑語。

    天生鳳命她也沒在意,想要把這事捂死了,就沒人知道,可那一張主火命的命批,她看一次,就心慌難受一次。

    柳嬤嬤還以為她身體不適,特意請了御醫進府。

    御醫只說老夫人肝氣不暢,開了舒肝的方子,大小姐也準備了舒肝的香、茶,送過來讓老夫人吃用。

    所以,得知宋老夫人過來後,虞老夫人也是提不起精神。

    宋老夫人見她眼底青黑,沒精打采的樣子,也是一愣:「你這老貨,這是怎麼著了?回回見了你,都一副有孫萬事足的神氣勁,咋就苦了臉?」

    虞老夫人唉聲嘆氣:「甭管兒女,還是孫女,那都是前世的孽,今生的債,總有操不完的心啊!」

    宋老夫一聽就明白了,這操不完的心,還是跟親事有關,看來這其中還有什麼隱情。

    她略一斟酌,就出了口:「這京里,哪家的姐兒也不如你家窈窈出挑,這不是好端端的,哪還要得你吃睡不安了操這份心?」

    虞老夫人白了她一眼:「少在我面前裝大蒜,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來似的。」

    提了這事,宋老夫人也是精神一垮:「明昭中意你們家窈窈,想來這兩年你這老貨,也是心知肚明,你是不知道,他是卯足了勁頭,想要在今年的春闈上一鳴驚人,也有了底氣,讓我來你們家求親。」

    虞老夫人垂了眼睛,嘴角微下一塌,就沒說話了。

    沐佛節那日,宋明昭也算是處心機慮,機關算盡,雖叫人不痛快,卻也無可厚非,但宋明昭心思這樣深,在世交長輩跟前,也失了磊落坦蕩之態,讓她有些惱了。

    宋老夫人話鋒一轉:「一場科考舞弊,差些將他打垮了,你是不知道,明昭陰溝裡翻船,在獄裡叫人使了不少手段、刑罰,險些連命也搭進去了,也是出獄之後,請了史御醫治,後面慧通大師開了調養的方子,這才好些……」

    可饒是如此,還是落了病根。

    史御醫只說趁年輕仔細養著,也是能養好的。

    之前只是聽宋明昭輕描淡寫地提了些,卻是不知道,這其中的兇險之處,虞老夫人也有些不忍了。

    想到這孩子在獄裡遭了罪,受了苦頭,再多的惱意,也差不多散完了。

    大約也能理解宋明昭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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