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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1:09:24 作者: 猶似
隊伍中間,有禮官攜了禮樂,身上穿了玄黑色的勁裝,頭戴了巍峨禮冠,一手執羽,一手執短刀,或短劍佾舞,一片熱鬧繁華的景象。
虞幼窈仔細看了:「禮部準備的禮樂規格,六行六列,共三十六人,是六佾武舞,大周朝禮樂天子用八,王孫用六,公侯皆允用四,這是大周臣子,佾舞的最高禮節了。」
第486章 擲果盈車
佾舞分文舞,武舞,還有文武合一三種,表哥是武將,禮樂跳的也是武舞。
皇上是以親王的禮樂規格,迎了表哥進京。
虞霜白對這個不感興趣,偏頭朝後頭瞧去,頓時激動得大叫出聲:「大姐姐你快看,後面那輛馬車裡坐的人,是不是征東大將軍?他怎麼坐在馬車裡?幹嘛不乘攆轎?好想看一看他長什麼樣啊……」
眼見馬車走近了,虞幼窈喚了春曉:「快,快把桌子上的果盤端來。」
虞霜白偏頭:「你要果盤做什麼?」
春曉已經捧來了果盤,虞幼窈調皮一笑:「當然是,」她拿了一顆葡萄朝馬車擲去:「擲果盈車啊!」
馬車的車窗開著,虞幼窈的葡萄是對著車窗簾子擲的。
坐在馬車裡,支額假寐的殷懷璽,連眼皮也沒抬一下,抬手一抓,直到掌心裡汁液迸流,這才攤開了手掌一瞧——
一顆葡萄被他碎得稀爛!
從果皮的顏色,以及汁液漫溢出的味道,基本可以判斷,這葡萄是山東大澤山出產,山東叛亂,果物都是從南方運進京里,山東的幾乎沒有。
這顆葡萄是誰扔的,殷懷璽心裡有底了,盯著一手稀爛的葡萄,失笑:「調皮!」
取了軟巾,以水沾濕,將手上清理乾淨,殷懷璽輕挑了帘子,抬眸朝樓上一瞧,目光精準地從長安街二樓,一溜從窗子伸出的腦袋裡,找到了虞幼窈的小腦袋。
虞霜白激動道:「征東大將軍怎麼戴著面具?都瞧不見模樣了,好可惜啊,啊啊啊,大姐姐,你快看,他朝這邊看過來了,」她一把抓住了虞幼窈的胳膊,搖了兩下:「大姐姐,他是不是在看我……」
虞幼窈翻了一個白眼兒:「他分明就是在看我。」
虞霜白鼓了鼓雙頰,有些不服氣地問:「你怎麼知道他是在看你,不是在看我?」
虞幼窈振振有詞:「那肯定是我擲進車裡的葡萄,引起了呃征東大將軍的注意,他這才掀了車簾看過來……」
虞霜白竟無言以對。
對上了表哥廣闊無垠,宛如夜空深邃的眼兒,虞幼窈輕眨了一下眼睛,使壞一般,又抓了一個橘子擲過去。
殷懷璽一手接住,只聽到耳邊一陣歡騰的聲音,百姓們扯高了嗓子,不停地高喊著:「殷將軍,殷將軍……」
接二連三的果物、零嘴,朝著馬車擲去,還夾雜著香囊,手帕等物。
虞幼窈看得目瞪口呆,她方才擲果,只是想引起表哥的注意,哪兒曉得,這一舉動叫別人瞧進了眼裡。
這才是真正的「擲果盈車」啊!
不大一會兒,殷懷璽的馬車駛過。
後面押送的是李其廣,及一干氏族餘孽,長長的一溜囚車,至少二十來人,皆是從前在山東橫行霸道,呼風喚雨的大氏族裡有頭有臉的人物。
街上歡呼、讚嘆,唾罵的聲音不絕於耳。
虞幼窈想到了屈原的《東君》:「暾將出兮東方,照吾檻兮扶桑,撫余馬兮安驅,夜蛟蛟兮既明,駕龍輈(舟)兮乘雷,載雲旗兮委蛇……」
這首詩寫了黎明太陽的光輝灑滿天地,東君出巡,手扶龍轅,雷行蒼天,雲彩逶迤,旌旗萬千,觀者彈琴、鼓瑟、鳴鐘、起舞,隆重熱烈,虔誠相迎,描繪了東君日神尊貴、雍容、威嚴、英武的畫面。
與眼前這景象又何其相似?
這陣仗足足持續了一柱香,隨著隊伍漸漸走遠,街道上依然人聲沸鼎。
虞老夫人長嘆一聲:「後生可畏啊!」
難得出來一趟,到了午膳時候,虞老夫人也沒打道回府,就在酒樓里叫了一桌好菜,一大家子聚一起,熱熱鬧鬧地吃了一頓。
直到未時末,這才意猶未盡地回到府中。
虞幼窈也知道,表哥雖然回京了,但接下來表哥要去大理寺,交接犯人。
到了晚上朝廷要設宴,筵賞功臣。
明兒一早朝會,還要呈奏山東一戰具體細節,奏明山東當前局勢,皇上還要論功行賞。
後日,還要協助大理寺,刑部,審理李其廣諸人,安排定罪等。
這一通忙活下來,虞幼窈發現她至少還要六七日見不到表哥了。
虞幼窈表示不開心,好沮喪。
想到今兒表哥的車駕路過長安街,百姓們夾道相迎,歡呼鼓舞,朝臣們以禮相應,以鐘鼓樂之的畫面。
虞幼窈心中很受觸動。
這樣光芒萬丈,從容不迫,宛如東君日神一般的殷懷璽,真的是那個屈居內宅方寸之間,斂盡鋒芒,宛如淵深一般的表哥嗎?
虞幼窈苦笑了一下。
從表哥的身份被揭開,她就有意識地在逃避,表哥成了殷懷璽,他不可能長留虞府,幽州才是他的歸宿,這乾坤天下,才是他大志所在。
而她虞幼窈,又算得了什麼呢?
一個內宅女子,一輩子居於內宅,連京城都出不去,將來離了虞府,也不過是從一個牢籠,到了另一個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