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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1:09:24 作者: 猶似
無心之舉,卻因為有心,成就了一方寶地。
周令懷坐於葡萄架下,斑駁的陽光在周身跳躍,他端著汝窯茶碗,斂目喝茶,葡萄樹下,置了香案,上頭焚清熱解暑的薰香,桌子上亦擺了香榧木棋盤,旁邊擱了小几,小几擺了茶壺,杯碗,精緻的點心,瓜果等。
閒雲先生也端了茶來喝,入口帶了一絲清苦,細品又透了一縷清涼,入喉便涼沁入竅,令人心神皆清明,不由盛讚:「夏日吃苦,勝似進補,好茶,好茶。」
周令懷擱下了茶杯:「你今日前來,不是來喝茶的吧!」
言下之意,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閒雲先生也沒再賣關子了:「殷世子,處心機慮藏身於這京兆虞府之中,執手黑白,縱橫捭闔,覆手翻雲,恐怕不單單是為了替幽王平反吧!」
他雖未見過殷懷璽的真容,卻在帶「殷懷璽」進宮之前,就知道,那個所謂的世子殷懷璽,不過是個傀儡替身。
一個人生而有命,他通曉相面之術。
殷懷璽之命格,天下絕僅無有,便是與殷懷璽長得再像之人,也不可能有他這樣的命格。
替身都進了京,殷懷璽所謀甚大,必然是藏身在京里。
第382章 潛蛟既鱗(求月票)
上一次,他來虞府拜訪舊友湖山,得知了周令懷借住在虞府,就隱約察覺了不對。
但是,並不能完全肯定。
故而遞了拜帖。
果然不出他所料,殷懷璽借了周令懷的身份,住進了虞府,藏身在這內宅方寸之間,執手黑白,攪弄風雨。
周令懷似笑非笑:「哦,你意為何?」
閒雲先生沒看他,只是持了黑棋,往香榧棋盤上落了一子:「昔年,我遊歷至幽州,與你一晤之後,曾與幽州指揮僉事家的公子周令懷,有過一面之緣,當時我告訴他,殷懷璽不死,必反無疑。」
周令懷冷笑一聲:「這些年來,追殺我的一干勢力,其中便有先生的手筆?」
閒雲先生並未否認:「你死,周令懷,宋明昭,謝景流三人,隨便一人,堪為良輔,可續這大周江山數百之載,你活,他們皆為亂臣賊子。」
周令懷冷笑一聲:「我想造反,天下無人擋得了我。」
閒雲先生未語。
周令懷淡聲道:「你也不必費心試探於我,我幼時,熟讀史書,時常感慨,唐有玄甲騎兵,在決定天下歸屬的虎牢關之戰中,竇建德率領精銳10餘萬人,前來支援王世充,而李世民僅用了3500名玄甲精兵,為前鋒增援虎牢關,後來大破竇建德10萬餘人。」
「隨後,洛陽的王世充,看到夏王竇建德十幾余萬大軍都被滅了,連反抗也未曾,率領其下文武百官前來投降,至此天下局勢初定,後來,這支玄甲軍滅突厥,為殺了一個四海昇平,萬朝來賀。」
「亦有岳飛岳家背嵬軍,在朱仙鎮戰役中,以500背嵬精兵,大破十萬餘金軍,後金人感其「撼山易,撼岳家軍難」。」
「更有遼東鐵騎,以區區幾千兵力,開拓了八百里疆土,其將李成梁,曾率領五千輕騎兵,奔襲四百里,大破敵軍十萬聯軍,這支奇兵,最擅以少勝多,在萬曆三大征中,李如松率領三千鐵騎,大戰兩萬倭軍,奇襲倭軍糧倉,使其全線潰退。」
說到這兒,閒雲先生就明白了。
真正神鬼莫測之大才者,擅讀史,擅研史,擅鑒史,更擅學史之精華,摒棄史之糟粕,吸取對自己有利的東西,擅加利用。
最可怕的不是這些。
而是,他有神鬼之才,亦有將之執行的資本。
果然,周令懷話鋒輕轉:「後來我對父王說,為什麼不組建騎兵,滅北狄,占北狄疆土,得北狄良馬,再以北狄良馬,征戰天下,令四海歸降,萬朝來賀?父王就問我,你知白起是怎麼死的嗎?白起並無謀反之意,是一代戰神,為何大秦卻容不下他?因為他沒有謀反之心,但他有謀反的能力,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不過如是。」
不知不覺,棋盤上黑白棋子交鋒數個回個,閒雲先生垂眸看了半晌,端起茶來喝。
騎兵掌握在當權人之手,是國之利器。
但掌握在藩王之手,就是國之禍害。
這道理,他一早就知道了,但他天生反骨,越不讓做的事,就越要做,還要做到最好。
他悄悄建立了一支騎兵。
父親是知道的,但是並未阻止,因為殷懷璽要做的事,沒人能阻止得了。
這是父王一早就知道的。
鬥智鬥勇,父王從來沒有贏過他。
但是,父親沒有阻止,也沒有支持。
養一支軍隊,所需要的錢財,是一個無底洞,而養一支裝備精良的精兵,所耗費的軍費,不亞於十萬幽軍。
其中的困難,難以估量。
父王不相信他能做到。
但事實上他做到了,一開始是他養軍隊,後來這支軍隊,時常出沒山西一帶,那一帶是商道,也有十萬大山,歷朝歷代匪患無窮。
這支騎兵,時常扮成鏢客壓押,乾的是黑吃黑的買賣,也從實戰之中,累積戰鬥經驗,多年來未有一敗。
周令懷淡聲道:「這支騎兵,取名潛蛟,獨屬我名下,為我一人所用,戰時,隱於軍隊,於百萬軍中投機取巧,為我軍製造勝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