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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1:09:24 作者: 猶似
    虞宗慎繼續道:「而上貢狄人的錢,卻都是幽軍三十萬士兵們的軍晌,以及犧牲士兵家人的撫恤金,士兵們悄悄寫了萬人血書,他們的家人知道後,也悄悄地參與,附近的朋鄰知道後,跟著加入,萬人血書,何止萬民……」

    萬人血書,是士兵們、百姓們,拆了家中的衣、被一塊一塊縫起來的,是閒雲先生用一輛大馬車拖進了宮裡。

    從金殿一路,鋪了足足五里地。

    當朝就有官員駭軟了腿,暈過去了。

    「葉寒淵還拿出了,當年朝廷發放幽軍軍晌的帳冊,原帳冊雖然叫長興侯毀了,可世子深謀遠慮,所有的帳冊都做了明暗兩本,上頭蓋了幽王大印,做不得假,只需向兵部查證,兵部越不過戶部,想賴也賴不掉,一切自然明了,兵部尚書孫閣老當場伏罪。」

    可見殷懷璽此子心性之縝密深沉。

    若當年,沒讓長興侯在戰場上偷襲重傷,以致昏迷半月多,醒來後,一切都成了定局,幽王哪能落了這樣的下場?

    長興侯哪有現在的猖狂?

    「葉寒淵還拿了幽王府的私帳,皇上看了之後,氣得當堂昏厥,幽王身為親王,享皇室俸祿,賜田畝,莊鋪等,可為了支撐幽州三十萬大軍的開銷,幽王名下產業所剩無幾,連王妃的嫁妝也消耗了不少。」

    虞老夫人聽了,默然。

    證據貴精不貴多,其一證明長興侯通敵叛國,幽王身上的罪名,便足以洗涮。

    其二證明,幽王並沒有屯兵自重,對朝庭忠心耿耿,一切罪責皆在長興侯與兵部之上,那麼幽王謀逆之罪,也洗涮了。

    這兩樣都不如最後一樣來得份量大。

    前面代表的是,幽王忠君愛國,這是為臣者的本份,而幽王府的私帳,算不得什麼證據,可卻是幽王待皇帝的一片赤忱之心。

    虞宗正接了話:「幽王世子殷懷璽,當朝呈了一把匕首,此匕首名為四海蛟龍匕。」

    此言一出,場中一片靜默。

    半晌之後,虞老夫人緩聲說:「殷懷璽此子,生當為梟王,死亦為成鬼雄,能交好便交好,不能交好,亦不要與之牽扯。」

    旁的不說。

    單說葉寒淵進京敲登聞鼓,狀告長興侯,為幽王鳴冤,這是籌謀以久,葉寒淵拿出來的證據,那是三年前就有備無患好了的,那麼是否三年前,殷懷璽已然察覺了,朝中局勢變化,未雨先籌謀?

    這般深謀遠慮之才,世間罕有。

    再有就是,世子殷懷璽呈上的這把四海蛟龍匕,實乃誅心誅聖之舉,幽王殿下猶記當年誓血為盟,多年來鎮守幽州,驅北狄於邊境五十里外,護北境十幾年安康,護朝堂安寧,震各地藩王,保吾皇高枕無憂,守大周江山,保殷氏祖宗基業,上不愧天,下不愧地,仰無愧於君王,俯無愧於兄長信任。

    雖死而無撼!

    那麼,皇帝看到這把四海蛟龍匕又是何等心情?

    於情,於理,於法,又該是何等反應呢?

    自古帝心難測。

    可從殷懷璽進宮開始,一步一步算計的卻是君心難測。

    虞宗正面色凝重:「眼下,葉寒淵是審完了,兵部尚書孫閣老,這只是開胃小菜,只等長興侯押解進京之後,經三司會審之後,葉寒淵所奏十罪,便也徹底清楚了,謀害天家血脈,罪同謀逆,所有與長興侯牽連的官員,宦官,豪紳,都難逃干係,到時候天子一怒,伏屍千里,滿朝上下不知道又要經歷一場怎樣的動盪?!」

    虞老夫人也是心有戚戚,卻注意到另一件事:「皇上在朝堂上昏厥,想來龍體……不管是後宮,還是朝堂,暗地裡又是一番暗潮洶湧,你們小心一些。」

    虞宗慎和虞宗正聞言,臉上也都透了凝重。

    審理葉寒淵這幾天,皇上精神不濟,全靠丹丸支撐著精神。

    第378章 君、落月舵主打賞加更(求月票)

    一把四海蛟龍匕,表達了幽王殿下不負皇恩,不負兄長之義,同時也喚醒了,深埋在天家心中,那僅剩的一絲所謂的血脈親情。

    情感凌駕於理智,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會因為幽王之死付出慘痛的代價。

    到了第二日,大房接到了一張拜帖。

    門房幾乎是連滾帶爬著,去了安壽堂,呈上了拜帖。

    虞老夫人打開了拜帖,看了拜帖里的內容,驚得連手都抖了起來,連忙吩咐了柳嬤嬤:「快去青蕖院,把令懷請過來。」

    柳嬤嬤不敢耽擱,連忙去了青蕖院。

    周令懷坐在蕪廊下,執了一把昆吾刀正在刻章,廊上掛了吊蘭,修長的箭葉,與下垂的小花兒,秀雅無比。

    柳嬤嬤上前行禮:「表少爺,老夫人請您過去一趟。」

    來了!周令懷淡白的唇輕勾,略一頷首,便抖了抖身上刻章落下的石灰,與柳嬤嬤一起去了安壽堂。

    虞老夫人見周令懷過來了,面色緩和了一些:「方才閒雲先生下了拜帖,想在三日後進府拜訪你。」

    閒雲先生用詞譴句十分客氣,字行間是難得的鄭重。

    周令懷接過拜帖,隨意看了幾眼,便合上了:「昔年,曾與閒雲先生在幽州一晤,倒也是相談甚歡,大約是聽聞侄孫如今借住在府里,便遞了帖子,有勞舅祖母安排一番。」

    他的態度太隨意,完全不像對待一個盛名天下的大賢,倒像是尋常舊友來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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