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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1:09:24 作者: 猶似
想到這些,周令懷難免就想到了,小姑娘初學練字,還差點氣哭了,最後他提出要每日過來教導她練字,她還不情願。
當時那左顧右盼,推三阻四的表情,實在是有趣極了。
便是他也沒忍住,順著她的話兒,逗了她一回。
最後,瞧著小姑娘可憐巴巴,耷拉著小腦袋,焉兒嗒嗒地勉強應下,心裡也難免覺得好笑。
那時候,他可沒想到,這個小姑娘短短時候,進步就這樣大,幾個月都快趕上旁人兩三年的苦功。
叫表哥一夸,虞幼窈就飄了,哪兒還能想到這些,高高興興地問:「表哥,五紫五羊的毫筆,是葉女先生送我的生辰禮,我覺得好,寫出來的字兒也不同一般,表哥快瞧一瞧,我是不是又有進步了?」
「運筆沉著,不見虛浮,可見表妹已經掌握了行書之精髓,行字大小相兼,收放結合,又疏密得體,濃淡相宜,比及昨兒那幅字,又多了幾分內斂。」周令懷贊了幾句,又瞧了一眼掛在筆架上,最顯眼的那支竹管筆。
這次是紫竹。
淡淡的灰紫色,上頭點點斑淚,葉女先生就著斑紋,雕了極簡的蘭草紋,宛如畫龍點睛,整支筆都透了高雅。
他記得,頭兩天這個位置上掛的毫筆,還是他從前使過了,後來送給虞幼窈的那支玉管筆。
而現在那支筆——
周令懷目光微凝,就瞧了被虞幼窈擱到筆架邊上的七紫三羊。
無端就覺得,葉女先生送的這支筆有些晃眼。
但是,他卻是沒得自己使過的五紫五羊送給虞幼窈,他當時使的是六羊四紫,要更軟一些,虞幼窈也吃不住。
第246章 喜歡表哥誇我
他想看小姑娘,手握著他從前握過的筆,用他從前寫過的筆寫字。
如此,怕是不能了。
周令懷有些遺憾,早知道當年,就不會為了跟他老子對著幹,換了更軟的筆,自個吃了一番苦頭不說,最後也沒氣到他老子。
他可記得,當時拿了叫先生誇讚寫得好的字,去尋了他老子。
他老子拿著紙,逐字地看,末了還用力拍了他的肩膀,「哈哈」大笑:「果然不愧是老子的種,這聰明勁,盡隨了老子我去,五六歲大點,就已經會用軟毫了,講出去,老子臉上可有光了,」然後,他老子還得意又拍了他肩膀:「你可真給你老子我長臉。」
當年他在京裡頭,因為不喜歡讀書,字也寫得不好,每回都叫國子監的老爺打手心,可沒少被人明著笑話。
誰要給你長臉了?瞧一瞧你兒子寫的字兒都比你這個做老子的強,看你有沒有臉。
還有啊!
就他爹這傻狍樣,真隨了他爹,他怕不是個小傻狍子?
自個是個什麼榆木腦袋,心裡沒點數?
還擱他這兒吹牛!
就不能有點自知之明?
他這叫天賦異稟,是隨了他自己,跟他爹有什麼關係?嫩生生的包子臉,生生皺成了一團兒,暗道失策了。
他老子還得意洋洋:「老子這輩子幹得最漂亮的一件事,那就是娶了你娘進門,你娘當年可是京裡頭出了名的大才女啊!」
得了,這哪兒是沒自知之明,分明就是太有自知之明。
所以,才跟追著骨頭的狗兒似的,追著她娘跑,沒皮沒臉地將人弄到了手,可不得就生了他這麼一個厲害兒子,可不就給他長了臉麼?
想到了往事,周令懷啞然失笑,收斂了心神,去看小姑娘的字:「表妹可算下了一番苦功了。」
練字貴在專與勤,她是將這兩點做到了極致。
虞幼窈笑彎了唇兒:「表哥每日教我練字,我可不能讓表哥太辛苦了去,更不能讓表哥丟了臉。」
大家都知道,表哥在指導她練字,臨的字帖也是表哥親手寫的,她若是寫得差了,豈不是叫表哥沒面子?
這可不行呢!
小姑娘從前一點也不喜歡練字,覺得練字煩悶又枯躁,也是因為他,這才下定了決心,咬了牙練下來了。
周令懷表情微頓,喉嚨有些哽:「以後每日,抽半個時辰練一練便好,也不必再像往常,把自己逼得太緊了,你的字兒練出了章法與火侯,埋頭苦練於進境沒多大益處。」
末了,他瞧著小姑娘唇邊盈盈笑容。
她唇兒長得好,薄薄的兩片,卻顯得豐潤又柔嫩,小小年歲,已經是紅若脂染,宛如含丹,笑起來的時候,唇兒就像一朵含著苞兒的春杏,倏然含嬌。
瞧了這樣的笑,便也覺得鮮妍嬌嫩,連心花也跟著一起怒放,世間萬千般若佛,三千煩惱絲,也不滯於心了。
虞幼窈用力點了一下頭:「表哥,練字練久了,我也覺得有趣呢,瞧著自己每天都在進步,每天寫的字兒,都比頭一天好看,也覺得心裡頭高興得很,表哥你瞧,我還留了自己從前寫的字兒。」
說完了,虞幼窈還真從書架底下,拖出來一個大的樟木箱子,坐到表哥身邊,當著表哥的面兒,就打開了箱子。
裡頭擺著虞幼窈往常練的書法,也不是每一張都存著,便是覺得自己有進步,就留下來做個念想。
周令懷瞧了一眼,目光就凝住不動了。
虞幼窈將自己最開始寫的簪花小楷拿出來瞧:「你瞧瞧,我從前的字寫的多難看,我自己都瞧不過眼,虧得表哥厲害,短短的時候,就叫我進步這樣大,不然以後與旁人家的姐兒書信,可就要丫鬟代筆了,到了外頭,也要惹人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