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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1:09:24 作者: 猶似
後頭的話,已經輕不可聞了。
虞幼窈抱著岳嬤嬤呈上來的信,回了窕玉院。
春曉見小姐面色凝重,心裡有些擔心:「小姐……」
虞幼窈仿佛沒聽到,沉默著,走進書房裡,坐到了桌邊,又將抱在懷裡的信打開,一頁一頁地瞧。
她瞧得很慢、很慢,幾乎是逐字、逐句,反反覆覆地瞧。
春曉瞧了一眼漏斗,小姐看了半個時辰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封信終於到了最後一頁,虞幼窈定定地瞧著信末的落款——
虞謝氏柔嘉絕筆!
她輕顫著眼睫,久蓄在眼眶之中的淚,轟然濺落在落款之處。
虞幼窈慌神了,連忙用袖子去擦拭,當信紙上的墨跡暈開了,這才反應過來,不能用袖子擦拭,可落款處已經多了一團烏色的墨漬,於事無補了。
虞幼窈忍不住紅了眼眶,眼淚無聲無息地淌落:「娘。」
春曉打外間探進頭來,瞧著小姐怔然地坐著,悄無聲息地哭,淚珠兒跟決了堤似的,不停地往外淌著。
第204章 表哥,我沒事!
春曉喉嚨一哽,忍不住低頭抹眼淚。
這樣無聲無息的哭,更讓人心裡不是滋味兒,仿佛有太多的委屈、難過、傷心、悲痛,無法喧之於口,只能自己承受。
眼淚淌著淌著,便殘淚流盡,虞幼窈沒再繼續哭。
她打開了香盒。
五層的香盒,每一層都放著虞幼窈平常用的薰香,最底層放的是麝香,拿了玉勺子,挑了一勺子麝香,投進了鳳首香爐里,只聽得一聲輕微的「嗞」聲,一絲一縷的煙香從爐孔里飄出。
虞幼窈將信紙放到上頭,翻轉薰烤。
周令懷一進了窕玉院,就察覺了氣氛不對。
聽到虞幼窈跟前一個叫夏桃的丫頭在說:「咱們要不要勸一勸小姐,小姐心裡頭難受,這樣一個人呆著,憋悶在心裡頭,沒得把身子給憋壞了毛病。」
冬梅和春曉站著沒動,便是再擔心小姐,可哪兒知道要怎樣勸?
「發生了什麼事?」周令懷倏然出聲。
夏桃眼神一亮:「表少爺,您可算來了,小姐今兒見了親娘從前的老僕,心情不大好了,一個人呆在書房裡,也不搭理人了。」
周令懷面色微沉,點頭。
冬梅鬆了一口氣:「小姐與表少爺最親近,有表少爺陪著一起,大約就不會那麼難受了。」
周令懷進了屋之後,也沒打擾虞幼窈。
他看著小姑娘,小心翼翼地將一張又一張有些泛黃的信紙,拿在手裡仔細地瞧一遍,然後又仔細壓平,一一薰香,待香氣透紙之後,就放到一個樟木盒裡頭。
他是知道,麝香薰過的紙張能持久彌新,樟木盒子防潮防蟲,一些重要的書信,便要這般保存著,才能長久。
她做得專注,便是書房裡多了一個人也沒察覺到。
周令懷心裡發悶,倒也不是叫小姑娘忽視了。
只是,小姑娘緊繃著臉兒,細緻的眉眼,透著令人心碎的哀傷,有太多的委屈傷心,藏於口齒之間,卻是難以宣之於口。
他卻不知道如何是好。
幾十頁信紙,花了虞幼窈一個時辰才薰制好了,書房裡充滿了麝香馥郁的濃香。
虞幼窈小心翼翼地合上樟木信盒,一抬頭就瞧見表哥不知何時過來了,正在看她,她愣了一下,又揚起了笑容:「表哥,你怎麼來啦!」
笑容一如從前明媚,可周令懷卻覺得心疼。
這一個時辰,小姑娘的內心不知道了經歷了多少生離死別的煎熬,才能在見到他時,重新綻開了笑顏。
周令懷輕揉了小姑娘的發頂:「我安排了幾個老僕進京,你抽時間見一見,借給你了,便是你的人,你自己瞧著安排。」
叫表哥一提,虞幼窈想到了之前問表哥借人的事,因為最近家裡事忙,倒是一直耽擱了:「謝謝表哥。」
周令懷瞧了一眼叫小姑娘抱在懷裡的樟木盒子,表情微頓:「之前教你彈的新曲子,學會了沒有,那首曲子對初學者來說要難一些,要不要我再教你一道?」
虞幼窈歪著小腦袋:「表哥,你忘記啦,那首曲子我昨兒才彈你聽過,你還讓我自己多練習呢。」
昨兒她也是一時興起,想到表哥為她畫的那幅《青梧賦琴圖》,就拉了表哥去青梧樹下,彈了新曲給表哥聽。
表哥說彈得不錯,讓她多練練。
周令懷愣了一下,便想到了小姑娘昨兒一身黃綠對襟襦裙,在樹下彈琴的畫面,百褶的裙子鋪了一地,上頭繡了纏枝青梧枝葉,便是未到青梧花開的之時,他也覺得滿目鮮妍。
手指輕輕摩挲著輪椅扶手,周令懷又道:「葉女先生的課講到了《春秋》,這裡頭涉及儒、道、法、墨、兵、名等諸子百家,內容龐大且繁雜,我再給你講一講,以後在家學裡學起來也輕省些。」
虞幼窈笑道:「表哥每日指導我課業,都會夾帶著講些《春秋》里的內容,葉女先生的課我都能吃得住呢。」
周令懷一時詞窮了,又想到小姑娘喜歡下棋,提議道:「不如,我陪你一道下棋,也瞧一瞧你棋藝長進了沒有?」
虞幼窈「噗哧」就笑起來:「表哥明明不喜歡與我一道下棋,每回都勉強得很,還以為我瞧不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