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頁

2023-09-21 01:09:24 作者: 猶似
    身邊的王媽媽說道:「聽說是,上回在寶寧寺,老夫人遇著了虞老夫人,兩人一道說了話,後頭虞大小姐送了一張藥梨膏方子給老夫人,說是宮裡頭的好物,能緩解咳疾,老夫人吃了一陣子後,咳疾確實緩解了一些,便與虞府往來的多了些。」

    何氏目光微閃:「可真是巧了呢,我今兒上錦繡莊裡去,便聽到孫掌柜提及了虞府大小姐,也是滿口稱讚,說這虞大小姐小小年歲,已經能為祖母與母親分憂,有了當家的風範,又是難得仁厚又心善的性子……」

    王媽媽沒敢說話。

    何氏輕笑:「走吧,去老夫人屋裡。」

    白芍回到府里,向虞老夫人復命:「宋老夫人很高興,誇了大小姐許多話,連宋世子也喜歡大小姐做的藥茶,宋老夫人當場就給了一盒,宋世子也沒推辭。」

    虞老夫人目光倏地一深,卻並沒有表示什麼。

    又瞧了宋老夫人送給窈窈的禮物,是赤紅玉富貴鎖,紅得跟雞血石似的赤紅玉,雕著牡丹花紋樣,鎖頭下墜著黃、白、紅的玉珠,鎖的背面雕著「花開富貴」,卻是十分貴重。

    長輩送禮也是有講究,也不是越貴重就越好。

    送與喜歡的後輩,是要送戴在身上能尋摸的物兒,才能以示親近,其中又以玉為最佳,顏色以紅為最。

    首飾這些倒還尋常一些,像長命鎖、富貴鎖之類的,大多都是親長贈予子孫後輩,有「賜福」「壓福」的意思在裡頭,意義與旁的不同。

    這個赤紅玉富貴鎖,關鍵就在於一個紅、玉、鎖,裡頭的意思大了去。

    紅有吉祥之意,玉有如意之意,至於鎖……

    宋老夫人這禮顯是送大了,可虞老夫人卻是十分滿意。

    如此,她籌謀的事也就成功了小半。

    這後頭的事,還要仔細看著!

    虞老夫人擺擺手:「將東西給窈窈送去。」

    白芍拿了禮物去了窕玉院。

    收到宋老夫人的禮物,虞幼窈有些驚訝:「這個是不是太貴重了,祖母……」

    白芍笑著說:「老夫人看了,才讓奴婢給大小姐送來的,宋老夫人十分喜歡您做的藥茶,還說您之前給的藥梨膏子的方子也好,吃著連咳疾也緩了許多。」

    一句也沒提宋明昭。

    虞幼窈抿了一下嘴兒,這才接了禮物。

    白芍走後,虞幼窈讓春曉妥善地將赤紅玉富貴鎖收起來,看著面前的墨蘭有些出神。

    祖母今天讓她給鎮國侯府的宋老夫人送藥茶,她就當是親戚間尋常往來。

    可宋老夫人又送來了貴重的富貴鎖,卻讓她心裡頭有些不安。

    在噩夢裡,她嫁給了宋明昭,被宋明昭關在小院裡,用藥養成了藥引,最後油盡燈枯,沒了價值後,又被活剝了心,死得很慘。

    便只是一個夢,她也能感受到扎針取血時,那痛不欲生的疼痛,被剜胸取心時那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絕望。

    醒來後,她一直提醒自己,那只是一個夢,並不代表什麼。

    可噩夢實在太真實了,她從噩夢中醒來,不知不覺就受到了夢境的影響,仿佛多活了許多年。

    第135章 此生遂願(求全訂)

    她在短短兩個月變化這麼大,許嬤嬤的教養是一方面,又何嘗不是這個原因?

    便只是一個夢,她這輩子是打定主意,要離宋明昭遠遠的,因此也不大想與鎮國侯府從往過密。

    可虞府與鎮國侯府之間卻是關係甚大,牽扯甚廣,干係甚重,兩家的姻親關係,說白了也是一種利益與共的局面,涉及朝堂之爭,黨羽派系,遠非她一個小姑娘可以左右得了的。

    所以,鎮國侯府她是避無可避。

    再加之,祖母與宋祖母之間的私交,也是無從避之。

    額頭上忽然被人敲了一記,虞幼窈吃了痛,就捂著額,抬頭一看,不知道什麼時候表哥過來了。

    表哥目光沉沉的,有一種令人心肝亂顫的壓迫,虞幼窈心慌了一下,眨了眨眼睛,輕喚:「表哥!」

    聲音軟乎乎地,叫得周令懷心尖一顫:「一個人發什麼呆呢?」

    下學後,周令懷如往常一般來了窕玉院,可迎接他的,卻不是小姑娘歡快地喚他「表哥」的聲音。

    他推著輪椅悄悄進了書房,瞧見小姑娘坐在窗邊,晶亮的眼睛裡,像蒙了一層灰燼,空洞無神,是痛徹心扉的絕望,連稚嫩的小臉也是一片慘白,透出與年歲不相符的驚慌無助。

    他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

    在他的眼裡,虞幼窈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

    她的眼睛會發光,就像天上亮晶晶的星子,哪怕在無盡的黑夜之中,也能點綴夜色,璀璨了星空。

    她的笑容乾淨又明媚,像陽光一樣,暖融融的,能化開冬日的嚴寒與堅冰。

    她的身上有一股旺盛又蓬勃的生命力,便是死灰也能復燃。

    可他,卻在這樣的小姑娘身上,看到了那種仿佛墜入泥濘,粉身碎骨一般的絕望。

    周令懷呼吸輕滯,輕揉了一下小姑娘的發頂:「剛才在想什麼?」

    「沒、沒什麼,」虞幼窈輕抿著唇兒,垂下了小腦袋,指尖輕捻著墨蘭狹長的葉片,沉默了一瞬,又抬起頭看向了表哥,揚起了笑容:「表哥,我剛才自己學了《喪服四制》和《春秋》,有許多不懂的地方。」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