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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1:09:24 作者: 猶似
虞幼窈瞭然。
當時,周永禾已經是童生,再考一次院試,就能取秀才之名。
如果考得好,取了頭幾名,還能做個「稟生」,吃公家的糧食,做個縣試擔保人,在十里八鄉也是極風光了。
便是沒能取頭幾名,周莊都是親戚連親戚,有後輩出息了,整個周莊都要有錢有錢,有力出力,供周永禾繼續讀書考科舉。
夏桃悠悠一嘆:「事情就出在十年前,恰逢周永禾院試之際,周永禾的爹大冬天進京找活計,想多賺些銀子,給周永禾院試的時候帶著使,結果打屋頂上摔下來,當場咽了氣。」
聽到這裡,虞幼窈忍不住感慨:「可真是世間無常,造化弄人。」
「造化弄人的可不止這些,」夏桃一臉唏噓:「周永禾覺得他爹死得蹊蹺,就花了錢請了一個仵作,發現周永禾的老子,是被人打瘸了一條腿,才上了屋頂摔死了。」
虞幼窈呼吸一緊,往常她也聽說過一些大戶人家欺男霸女,草菅人命的事,心裡難免生了惻隱之心。
第132章 果真是個聰明人(求全訂)
「周永禾是個孝子,也顧不得院試,就去那戶人家理論,那戶人家一通亂棍將周永禾打了出來,將周永禾的臉給打壞了,留了一條長疤,周永禾也因此不能再繼續科考。」
虞幼窈的手不由一緊,大周朝凡身懷惡疾、破面、殘缺等,不可入仕,足以見得那戶人家有多麼歹毒。
她不禁想到了表哥,不由狠抿了唇嘴:「後來怎麼樣了?」
夏桃:「周永禾哪能服氣?大冬天地尋摸到了虞府,跪在虞府門前審冤,當時,虞府當家的還是您的母親謝大夫人,得知了周永禾家的遭遇後,謝大夫人深感同情,便出面使了銀子,打點了官府,讓官府公事公辦,官府一查就查出那家蓄意殺人,不僅賠了周永禾家一筆錢,那家還被收沒了家產,下了大獄,還了周永禾一家一個公道。」
卻是沒想到,周莊的新管事與她娘還有些淵緣,虞幼窈有些驚訝。
果然姜還是老得辣。
見虞幼窈沒說話,夏桃又道:「當年謝大夫人過世的時候,周永禾一家都披麻戴孝,遠遠跟著虞府送葬的人,送了謝大夫人好幾里路。」
虞幼窈點點頭:「去見見這個周管事!」
周永和二十四歲,穿了一身洗得泛白的灰布直綴,顯得身形高瘦,模樣倒是周正,只是左臉上一條長疤,打眼角處一直到鼻邊,猛然一瞧還有些觸目驚心,但過了多年,疤痕淡化了許多,但其實也不怎麼嚇人。
周永禾見從容不迫地站起來,向虞幼窈躬身作揖:「見過大小姐。」
是文人禮!
大周朝有功名在身,可見官不跪,周永禾是童生,自然沒有跪她的道理,虞幼窈點頭:「周管事,請坐!」
周永禾道了一聲謝,輕撩衣擺,從容坐回。
半大的姑娘,穿著杏紅的衣裙坐在上首的位置,稚嫩的小臉長開了一些,隱約透出了光艷殊麗,像極了當年的謝大夫人,只是比起謝大夫人的端莊流麗,眼前的小姑娘,又透了幾分婉約嬌貴。
他神色忡怔,就想到了,當年謝大夫人出面打點了官府,官府查明了真相,還了家裡一個公道。
他上了虞府,向謝大夫人謝恩,被謝大夫人一身氣派,懾得不敢抬頭,只窺見了謝大夫人一身杏紅色的衣裳,衣角上繡著一片粉白的杏花,一片爛漫。
耳邊聽她道:「聽說,你書讀者極好,小小年齡已經中了童生?」
那時,他臉上的疤痕十分駭人,宛如一條蜈蚣斜橫在臉上,心中憤懣,咬著牙說:「原是二月準備參加院試,取秀才之名。」
謝大夫人語氣隱透了幾分惋惜:「科舉雖是最好的出路,可不是唯一的出路,你是讀書人,道理比別人多,已經勝過這世間泰半,自暴自棄切不可取,這世間禍福難料,吉凶難知,又豈知,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臨走的時候,他站在扶風院這一樹玉蘭之下,當時朵朵玉蘭,花開如蓮,他想著謝大夫人之品性,便宛如這玉蘭一般高潔。
一個丫鬟上前來:「大夫人讓我將這一瓶上好的玉容膏贈與你,讓你回去擦一擦,雖不能消除臉上的疤痕,但也能淡化一些。」
十年後,又值玉蘭花開,他再臨虞府扶風院,卻是物似人非。
此時,他依然沒能領會謝大夫人那句:「世間禍福難料,吉凶難知,又豈知,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可直到後來,他隨同虞家大小姐離京多年,再回京城,才終於領會,謝大夫人這一番肺腑之言,原是應在她的女兒虞幼窈身上。
是這個少女帶著他一路輾轉,冠蓋京華。
周莊選了周永禾做管事,是在向她示好,她是掌了家,可手底下都是府里用老的人,這些人辦事自然是沒有問題,但想要驅使,想來是不容易的,有了周永禾,今後她也不至於無人可用。
既然如此,周永禾的能力也是毋庸置疑。
虞幼窈也不廢話,讓春曉將一沓紙拿給了周永禾:「周管事,既與我母親有一段淵緣,也是你我之間的緣份,下午莊鋪上的管事都會進府,屆時我會提及這事,便有勞周管事,與其他管事們商討一個規程,然後立個新契,這些日子便在府里府外推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