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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1:09:24 作者: 猶似
    其實她沒說的是!

    虞府是書香之家,家中子弟要走舉業的路子,那麼這其中需要的銀錢,人脈,渠道,樣樣都要依仗謝府。

    虞家與泉州謝府的干係全系在窈窈一身,若窈窈在虞家得不了好,泉州謝府那邊怕也不會善罷干休。

    從前有各樣算計,但感情都是處出來的,如今她是真心盼著孫女兒好。

    「贖罪」兩個字,振耳發聵,讓虞宗正腦子發懵,連呼吸也變得困難。

    見他執迷不悟,也是多說無益,虞老夫人揚聲喊了一聲柳嬤嬤。

    外間的柳嬤嬤聽到叫喚,連忙進了屋,腦袋卻比平常壓得更低了一些,連出氣聲也沒有了。

    瞥了一眼憋紅了臉的大兒子,虞老夫人吩咐柳嬤嬤:「把許嬤嬤叫過來,也好讓老爺曉得,窈窈最近都做了什麼。」

    她借著當年大兒子的混帳事,震住了大兒子,但未免他因此遷怒窈窈,總要讓他曉得,窈窈並非他認為的嬌蠻跋扈,一無是處。

    柳嬤嬤低垂著頭,轉身快步出了花廳。

    第45章 臉疼不疼?

    這會子,許嬤嬤在小廚房裡頭做藥膳,窈窈馬上就十歲了,也到了長身子的年歲,要多進些食補,將來身子骨才好看。

    冬梅匆匆跑過來:「嬤嬤,老爺方才打了小姐一巴掌,小姐許是心裡頭難受,一回到房間,連藥也沒上,就將我和春曉轟出了房間,您快去看看吧!」

    許嬤嬤心裡頭一「咯噔」,連忙道:「看著點灶上的火,我去瞧瞧。」

    她進府也有一段時間,也知道大老爺虞宗正偏心主院母女倆,不太待見虞幼窈這個大女兒,往常也時常訓斥,責罵。

    但這動手打人,也未免太過了?

    窈窈還是半大的孩子哪裡受得了?

    許嬤嬤心裡很擔心,不禁加快了腳步。

    她打小就進宮了,熬了半輩子才熬出了宮,年紀大了,也沒打算再嫁人,身邊更沒有一個親人。

    在進了虞府之後,與虞幼窈也處出了感情。

    二樓三間大房,左邊是繡閣,平常虞幼窈學東西都在這邊,右邊是置放箱籠衣櫃的屋子,多是女孩子家要用的衣物首飾、香料等,最中間的大房,就是虞幼窈的閨房,三個房間都互相大打通了。

    春曉不在,外間值守的丫鬟也都不在,許嬤嬤蹙了下眉,抬起手敲了內室的門:「窈窈?」

    裡頭沒人出聲,許嬤嬤側耳貼在門上,隱約聽到房間裡有細微,急促的腳步聲,還有好些窸窸窣窣的響動,有些擔心:「姐兒,嬤嬤進來了。」

    沒等虞幼窈回應,許嬤嬤大力推開了門,快步走進屋裡頭,見虞幼窈正蒙著被子躺在床上,小身子曲綣成了一團兒,床邊的繡花鞋東倒西歪,倒像是為了遮掩什麼似的,匆忙之下躺上了床似的。

    許嬤嬤心裡頭有些懷疑,坐到了床沿:「窈窈可是傷心了?」

    虞幼窈小聲的嗚咽,被窩裡的小身子一顫一顫著,宛如無助的幼獸。

    許嬤嬤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兒。

    真是個傻丫頭!

    平時哭起來,喊起來總是雷聲大,雨點兒小,從來不折騰人,可真正傷心了,難過了,就知道一個人躲在被窩裡頭哭,也不敢叫旁人知道了。

    「寧死當官的爹,不死要飯的娘。」沒了娘的孩子,就算受了天大的委屈,也要自己往肚裡咽。

    「嬤嬤是打裡頭出來的,各種爭寵的手段見得多了,多的是法子,讓你得到父親的看重,保管連主院裡頭的人也爭不過你。」楊淑婉母女倆這點子手段,在她眼裡簡直上不得台面兒。

    虞幼窈身子一僵。

    從前,她每次教父親責罵之後,總會握著胸前的佛童坐蓮玉墜子想,如果娘沒有死,爹是不是就不會娶楊淑婉進門,沒了虞兼葭,父親是不是就會很疼她?

    許嬤嬤輕扯了一下虞幼窈蒙住頭的被子,虞幼窈沒有抗拒,許嬤嬤鬆了一口氣,用力將被子拉開。

    虞幼窈輕咬著唇,無聲無息地流淚,瓷白的小臉上淚痕斑斑,觸目驚心地紅了一片,嘴角還有些微乾涸的血,不仔細瞧,還瞧不出來,虞宗正這一巴掌打得有多麼狠,幾乎是用了成年男子七八分的力氣。

    許嬤嬤倒吸了一口涼氣,不由分說將虞幼窈拉扯起來,摟進了懷裡。

    虞幼窈壓抑許久的難過,頓時爆發了,爬在嬤嬤懷裡大哭:「嬤嬤,我想我娘,我娘她、她,父親……」

    喉嚨里像被什麼堵住了似了,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能哭出聲音就好了,許嬤嬤一下又一下輕撫著她輕顫的背脊。

    大聲哭了之後,虞幼窈哭了沒一會兒,就漸漸不哭了,大約還是很難過,她低著頭小聲的抽噎:「不值得。」

    一個不堪為人夫,不配為人父的人,不值得她花費心思付出真心,不喜歡就不喜歡吧,她也不稀罕了。

    她還有祖母,柳嬤嬤,許嬤嬤,表哥。

    還有外祖父一家,雖然隔得遠了,但逢年過節,就是平常,也總記著她,哪回送來的禮物,都是精心挑選。

    許嬤嬤詫異地看著她,瞧著小姑娘一雙黑亮的眼兒,紅通通地,被淚水洗禮的清亮、透澈、明淨、從容,仿佛洗盡了世間鉛華。

    只一眼她就明白了,小姑娘長大了,只是這成長的代價,未免太過殘酷了,許嬤嬤輕撫著她的面頰,輕問:「疼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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