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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1:03:17 作者: 千金扇
轉眼間又到七夕這一天。
六月底的時候,遠在大燕地界的連朔曾飛鴿傳信給清墨, 叮囑他將之前給陸景初用的藥量逐漸削減, 並且還指了另一種按摩的法子。孟媛得知後自是接手過來,每日親自替陸景初按揉雙眼周圍的穴位, 她一心撲在給陸景初舒緩眼疾上, 若不是聽綠淇提起,險些就忘了這日是七夕了。
從前孟媛在家時, 每逢七夕都會央著哥哥孟衡帶她偷溜出去, 賞滿天焰火,放河燈許願。她記得, 七夕的街頭總是有相攜而行的璧人,濃情蜜意惹人艷羨。一念及此,孟媛不覺心頭一動, 彎彎眉眼露出一抹淺淺的笑來。
「姑娘這是想到了什麼,怎麼笑得這樣開心?」綠淇端著剛沏好的茶回來,見了不由笑問一句。
孟媛瞥了她一眼,「難道還不許你家姑娘我開心了不成?」
唬得綠淇直說冤枉。
孟媛起身挪步轉去一旁的小書房,書案上有磨好的現成的墨,她在案後站定,橫鋪一張素白宣紙於案上,提筆沾墨。
粗細不一的線條緩緩落於筆端, 墨跡於素白宣紙上慢慢暈染開,轉筆勾勒間輪廓初現。素綾,白摺扇,青衣,桃花眼……綠淇過來添茶,一眼瞥見,不由抿唇笑道:「姑娘又在畫姑爺啦?」
又。
孟媛嫁進晉王府的這小半年裡,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為陸景初畫各種小像。她畫陸景初,從不須看著他的模樣落筆,眉眼唇鼻卻皆在胸中。綠淇一直幫著收拾,如今收起來放好的畫像也有十幾張。
孟媛睨她一眼,「我不過閒暇練筆罷了,你這丫頭嚷嚷些什麼?」臉上卻慢慢爬上一抹淡淡的紅暈。
綠淇不去點破,轉身就退了出去。
孟媛全身心投入作畫時往往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因此當她注意到畫紙上映出一抹暗影,恍然一抬頭就看見陸景初立在書案前。
他著青衣,覆素綾,白摺扇合在手心,神態正與畫中人一般無二。
孟媛沒有防備被驚得手一抖,一滴墨汁瞬時滴落在畫紙的空白處,才要畫完的畫毀於一旦。孟媛的小臉一下子就垮了下來,忍不住埋怨面前的人道:「你走路怎麼都沒有聲音的,站在這兒嚇了我一大跳呢。」說著頓住,繼而又小聲嘟囔了一句,「害得我好好的畫都毀了。」
「畫?什麼畫?」
孟媛見他一手支在桌案上,另一隻手往前摸索著就要碰到畫紙,即便知道他什麼也看不到,但還是心虛得緊,急急忙忙把畫往後一抽胡亂團作一團扔到一旁後就繞過書案到他跟前挽住他的胳膊,道:「一時悶得慌,信筆塗鴉罷了。」
陸景初任由她拉著自己轉去外間,知她無意解釋便沒有追問,只在落座後側首問她:「珠珠可知今天是什麼日子?」
「知,知道啊。」
陸景初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聲音是難得的溫柔道:「今晚一起去街上放河燈看煙火,如何?」
孟媛看著他,眉眼含笑:「好啊。」她說過,要做他的眼,一起看世間萬景。
入夜後不久,陸景初帶著孟媛出門,身後沒有帶其餘的人,綠淇和紅萓都被留在了府里。
坐在馬車上,孟媛的目光從二人相握的手移到陸景初的臉上,翕了翕唇,半晌才道:「我們不帶侍從出門真的沒有關係嗎?」她心裡對上次路遇流民一事心有餘悸。
陸景初道:「趙宇領了侍衛在暗處保護,不用怕。」
馬車很快就在東湖的岸邊停下,孟媛先陸景初一步鑽出馬車踩了馬凳下去,而後轉過身替代了車夫去扶陸景初下來。
陸景初握住小姑娘的手,順著她的牽引一步一步走下馬車,站定後卻沒有鬆開她的手。
「左邊是不是有一間茶樓?」陸景初問。
孟媛聞言望過去,果然看見湖邊有一間看起來十分雅致的茶樓,她微微眯了眯眼,接著茶樓門前的燈籠光亮看清匾額,念道:「臨湖居?」
陸景初道:「我們先過去見一個人,一會兒再去放河燈,嗯?」
「見誰?」
陸景初扯唇,「清河王,顧鄴。」
顧鄴坐在茶樓二樓的窗戶邊,在陸景初和孟媛一下馬車時就看見了二人。他想著今兒一早陸景初在自家王府里跟自己說的話,不由輕嗤一聲。
說好的今夜不出門呢?分明就是不願幫他!
顧鄴氣悶地將手邊的茶一口飲盡,目光再移向湖邊時那裡早沒了陸景初的身影,他霍然起身,緊跟著就聽到雅間的門被人推開。看著相攜而來的一雙人,顧鄴當場愣住,旋即回過神卻朗笑出聲。他闊步走到陸景初的身旁,不輕不重地拍了兩下他的肩膀,「就知道我顧鄴沒有看錯人,你嘴上說著不來,到底還是關心我啊。」
陸景初側身往孟媛的方向挪了兩步,攬著她避開顧鄴,聞言懶懶抬眉,淡聲道:「你想太多了。」
顧鄴看他避自己不及的樣子,眉心一跳,半晌妥協道:「好,我知道你是特意陪著嫂夫人出門的,可既然來了,總該幫幫兄弟不是?」
陸景初道:「元易,本世子是個瞎子,幫不了你。」
「你……」
一旁的孟媛聽得一頭霧水,不禁弱弱地出聲問道:「你們這是在說什麼?」什麼幫不幫,讓她雲裡霧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