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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1:00:31 作者: 若然晴空
陳青臨嗯了一聲,除此之外,沒有再多說,陳若弱依依不捨地被喜鵲和翠鶯扶出了牢房,剛轉身又轉過了臉,就見陳青臨沒在吃東西,反倒是立在那兒,一眨不眨地看著她,眼淚頓時忍不住落了下來。
「過年哪有哭的,把眼淚擦了,今天最後一回,等明天大年初一,可千萬別哭了!」 陳青臨兇巴巴地說道。
陳若弱哭著嗯了一聲,把臉上的眼淚擦乾淨,再也不敢回頭,只是步子比每一次都要慢,似乎想多留一會兒,走到拐角的時候,喜鵲小聲地說道:「將軍沒再看這邊了。」
陳若弱擦了一把眼淚,嗯了一聲,說道:「我們回家,過年。」
雖然文卿不在,但那是他們的家,是她這輩子的歸宿,是可以給她遮風擋雨的地方,離開了兄長的羽翼,她也要開始自己的生活。
第九十七章 賞賜
經過了這兩個月的休養,顧峻身上的傷也好了大半,他本就是正在長身體的少年人,傷勢也比一般人恢復地快一些,陳若弱回到鎮國公府時,他就站在府門外。
「剛才宮裡來人報,待會兒送賞,聖上的賞賜快到了,還怕大嫂趕不上。」顧峻臉上帶著笑,看著卻比從前穩重了些,陳若弱對他點點頭,顧峻讓開路途,讓她進去。
除夕是吃年夜飯,廚下打從一大早就開始準備,明明人也不多,卻偏偏擺了整整一百多道菜,陳若弱剛聽說的時候還覺得浪費,還是顧凝給她解釋了才知道,原來這些菜吃不完是要讓府里的下人端回去的,也算是府里的賞賜,有的府上做得更多,排場更大,就會和布施的吃食物件放到一起,拿給城外那些窮要飯的。
說來布施算是大戶人家到了年關必須要做的事情之一了,鎮國公府也布施,只是旁人家布施些饅頭粥水和府上下人不要的衣物,並沒有特意去做些什麼,而鎮國公府是和朝廷做的布施差不多,年年掏銀子替那些無家可歸的乞丐難民修繕避風所,到年關還會開上十天的食棚,每日裡熱騰騰的粥水麵餅不間斷,甚至有百里之外的窮苦人慕名而來,就為在年關暖和和地吃上幾日飽飯。
陳若弱是第一次接觸到這些,她並不像那些一接手家中事務就急著縮減各種開支就為了讓帳面上好看些的新媳婦兒,在去過幾次避風所和粥棚之後,她還又從自己的嫁妝里填補了一項開支,給那些大冬天的衣不蔽體的乞丐難民們一人發了一件新的厚實的棉冬衣,朝堂建的避風所雖然也發冬衣,但是要收回的,陳若弱發的是讓他們可以穿回去。
因為要迎接宮裡的賞賜,鎮國公穿了平日上朝才面聖才穿的朝服,陳若弱也連忙去換了件稍微莊重些的衣裳,顧凝仍舊穿的是平日裡的衣服,面上也沒有上妝,陳若弱知道她是還有心結,伸手拍了拍她的手,顧凝回給她一個淺淺的笑容,帶著些哀愁。
正在這個時候,外頭傳來了喜慶的鑼鼓聲,夾雜著一些喧鬧喝彩,顧峻引著一位面熟的公公進來,後頭是打扮喜慶的小太監們,兩兩一擔,直看不到邊,是元昭帝的賞賜到了,鎮國公連忙上前見禮。
張和帶著天子賞賜而來,手裡還有份聖旨,受了鎮國公的禮也站得穩穩的,只是面上帶著笑,見到顧凝,更是行了一個宮裡才有的禮節,口稱瑞王妃娘娘,顧凝沒說話,鎮國公看了她一眼,顧峻連忙笑著轉開話題,說道:「新年新喜,聖上有賞,是我鎮國公府的福氣,還請公公上座,喝杯水酒再走吧。」
這話顯然是客套話,張和笑眯眯地看了看顧峻,說道:「三爺的好意,咱家心領了,只是這天色不早了,咱家還有一趟西寧侯府沒去哪!」
鎮國公眯了眯眼睛,又跟張和客套了幾句,這次是親自把人送出了門,顧峻帶著人把元昭帝的賞賜聖旨供奉到祠堂里去,陳若弱有些好奇又敬畏地看了看桌上被御前太監總管親自送來的,聖上吃過一口的整碟御膳,顧凝見她的樣子,笑彎了眼睛,說道:「那可不是賞給我們吃的,是賞給我們供的。」
「也像聖旨一樣,供到祠堂里去?」陳若弱好奇地問道。
顧凝點點頭,說道:「待會兒等爹下了筷子,我們一人吃一點,剩下的連帶著裝盛的御瓷一起供奉到祠堂里去,等過了初七再洗乾淨,御瓷放到庫房,別人府上大約都是這麼做的。」
顧峻正好從祠堂里回來,聽了顧凝這話,笑道:「我們府上是人少,那些家大業大的,聖上賞了膳都不好分,當金磚似的,這個子孫得寵點分一口,那個是承爵的嫡子分一塊,有的只給府上老太爺老太太嘗一口,就得趕著送祠堂里去,還有全府上下守著一碟御膳大年夜哭得跟什麼似的。」
「聖上的剩菜就這麼金貴嗎?」陳若弱看向那一條整魚上的一小塊泛白的缺口,乾巴巴地說道,這魚早就冷透了,還被人夾了一塊,即便是出自御廚的手,味道也好不到哪裡去。
鎮國公坐到了主位上,聽了陳若弱的話,笑了笑,語氣溫和地說道:「年夜天子賞膳是示寵,三公門第才能得一份天子吃過的剩菜,意在分甘同味,次一等侯爵,就是尋常沒動過的御膳,有時朝中的官員在本年中立過大功,會格外賞賜只有三公門第才能得到的剩菜,那就是殊榮了,再往下,是得不到的。」
顧凝想起去年宮中皇室家宴,太子醉里伸手去拿聖上桌上的菜餚,當時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唯有聖上絲毫也不在意,還讓人把自己桌上的菜給太子盡數端去,回府之後,瑞王喝了一夜的悶酒,隔日去宮中請安,明明太子也是一身酒氣,卻只得他一個被罵得臉白如紙。
公侯門第,外頭人看著都是一樣的金貴,可也分三六九等,公就是公,侯就是侯,永遠也越不過那一道坎。
府上兩個有孕的婦人,鎮國公原本不想讓她們守歲,但陳若弱直搖頭,顧凝也是,她中午的時候睡了一覺,就為晚上能守過除夕,除夕守歲是為父母祈福,家裡人少,別的能簡略一些,單單這一項是少不了的。
鎮國公習慣了朝堂上做鋸嘴葫蘆,即便是靜坐也能靜坐到天明,可一家人就這麼對坐顯然不是事,顧凝讓人拿來了棋具,她這些日子也教了陳若弱不少,雖然陳若弱一手爛棋,但打發時間是夠了的,顧峻就這麼坐在邊上看,偶爾和鎮國公說幾句話,正堂里燈火通明,氣氛寧靜。
顧凝連贏了兩局,眼珠子一轉,再開局時,先手故意差了一步,等棋到中段快趕上來的時候,又出了幾步臭棋,可算是讓陳若弱贏了一回,陳若弱抱著肚子笑得眉眼彎彎的,顧凝也就跟著笑。
顧峻了解顧凝,她不是急躁的人,也不至於出那麼多次錯,他倒也沒戳穿她,只是端著手裡的茶盞一邊喝,一邊慢慢地說道:「要是大哥在這裡就好了,大哥十六歲的時候就能下過爹了,我們坐一起跟他下都下不過他。」
鎮國公臉一虎,正了正衣襟,說道:「那是讓子棋,為父是讓了文卿三目,怎麼能叫輸呢?」
顧峻笑嘻嘻地說道:「大嫂,你可別讓咱爹給蒙了,他是讓了大哥三目棋,可也悔了三步棋,到最後輸大哥三十六目,之後就再也沒贏過,氣得到現在都不肯動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