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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1:00:31 作者: 若然晴空
    顧嶼失笑,也不嫌棄陳若弱磨得墨汁都傾了一點在桌上,筆尖微點,新換了一張紙,在紙上落下一行小字,陳若弱這些日子已經會認很多字了,就勾頭過去看,只見顧嶼在紙上道,「不然乘風意登仙,不然不羨夜添香,萬般紙上黑白色,一硯雲墨傾此成。」

    陳若弱看不懂,但讀出聲之後,就像是捉到了顧嶼的什么小辮子,笑嘻嘻地說道:「沒韻!沒韻!這詩不成,這不叫詩!」

    一整天的陰霾心情一掃而空,顧嶼把笑鬧著陳若弱抱進懷裡,低聲笑道:「詩言志,詞言情,不算詩更好,你只要知道這是我寫給你的情就罷了……」

    陳若弱起初還鬧騰,可慢慢的臉就紅了,顧嶼在她的紅唇上落下一點輕微的觸碰,聲音微微地帶上了一點嘆息,說道:「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陳若弱只當他說的是顧峻和顧凝的事情,連忙扶平他的眉心,莞爾道:「哪裡就辛苦我了,府里上上下下,打掃的僕役,開藥的大夫,做菜的廚子,照顧他們的丫頭,哪個不比我更辛苦?我就是照應著一點兒,倒是你,心裡一定都記掛著,在外還要忙那麼多事情,不比我更辛苦嗎?」

    顧嶼嘆了一口氣,輕輕地撫摸著陳若弱的臉頰,啞聲說道:「都是有了身子的人,你整日忙來忙去,還要去照看阿凝,我們鎮國公府真是欠你太多,我也……」

    「一家人說什麼兩家話,你再說我都要不高興了!」陳若弱噘嘴去揪顧嶼的發冠,就像個小姑娘似的撒嬌語氣,「我是他們的大嫂,家裡沒個女主人,我就是女主人,長嫂如母,我不管他們誰管他們?其實小姑人挺好的,就是讓你們給寵得分不清前後了,你別管了,我每天去找她說說話,多開解開解她,她早晚會懂事的。」

    明明自己的還是個小姑娘,別說顧凝,就是顧峻都比她大,卻是真擺出了一副長嫂的樣子來,顧嶼看得心中柔軟,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

    陳若弱的頭髮已經半幹了,她在顧嶼溫熱的掌心裡蹭了蹭,忽然有些臉紅了,做賊似地張望了一下外頭,靠近顧嶼的耳邊說了兩句話,顧嶼的面上頓時露出猶豫之色,陳若弱的頭都快要抬不起來了,見顧嶼還這樣猶豫,頓時氣得打他,顧嶼失笑,抬手把她抱坐在了懷裡,柔聲寬慰道:「不是我不想,而是為了夫人和孩子著想,雖說過了三個月,已經不怎麼打緊,可要是夫人不想,只是為了文卿而委屈,那樣不是委屈夫人了嗎?」

    陳若弱的臉頓時更紅了一點,小聲地說道:「你怎麼知道我就不想了啊?自從,自從上次之後,你就再也沒……我才不怕你找不找女人呢,我就是想了!怎麼了吧!」

    她原本以為顧嶼再怎麼樣都會笑話她幾句,眼睛逃避似的閉上了,可等了好半晌,只覺得唇上溫熱的觸感一點點蔓延了開去,胸前鬆散的帶子被輕巧地解開,耳邊傳來了一聲低語,不帶笑意,十分認真,「文卿也是。」

    筆墨紙硯被推到一邊,硯台里的墨汁撒得到處都是,也無人在意,一片貼身的溫熱衣料從桌案上滑落,隨風慢慢地按到了幾團醒目的墨漬上,頓時被墨汁暈染開去,一團一團,星星點點,仿佛綻開了墨汁點的花兒。

    元昭帝給的日期雖然不定,但總不會讓顧嶼等到妻子生產再走,如今秋日裡水路難行,陸路又顛簸,要是帶家眷隨行,就儘早離開,陳若弱這會兒月份還淺,受得住顛簸,要是月份長了,反倒不便。

    顧嶼隔日就決定前上門拜訪瑞王,他和瑞王的交易只進行了一半,且是互相握著對方把柄的階段,如果用一個形象的形容來說的話,就是樹枝打狼,兩頭害怕,握著樹枝的人害怕狼一下撲上來咬斷他的喉嚨,而狼害怕人忽然用樹枝捅瞎它的眼睛,都不敢輕舉妄動,而顧凝的懷孕,顯然是讓瑞王多了一個籌碼。

    可惜的是,他並不準備讓這個籌碼成為籌碼。

    鎮國公府昨日剛剛投靠太子,瑞王要是任何一個皇子,顧嶼這樣上門來拜見,都是兩頭遭忌諱,不過第一,瑞王是鎮國公府的女婿,顧凝又剛剛傳出孕事,舅兄上門順理成章,第二,瑞王和太子一母同胞,自從皇后過世,這些年後位高懸,多少得寵的妃嬪為了自己的兒子使盡渾身解數,兩兄弟長年處在爭端風口,外人連帶著太子看來,瑞王都是個再忠誠不過的弟弟。

    顧嶼大大方方上門,瑞王也大大方方迎客,言笑晏晏讓到內堂,屏退下人之後,氣氛卻是一凝,瑞王收起了臉上的笑容,顧嶼收斂了溫文的表情,四目相對,都是一聲冷笑。

    和黃輕一樣,瑞王也是個聰明人,和這樣的聰明人說話,最好一輩子不掀開他給你蒙上的遮羞布,一旦掀開了,再多的機鋒也是無益,只有坦坦蕩蕩。

    顧嶼也沒有要和瑞王打機鋒的意思,他直接開門見山地說道:「不知上次文卿給殿下的東西,可還證實了有用?」

    第八十三章 定北

    瑞王是個相當懂得利用身邊人和事的人,甚至還很有一點冒險的精神,他得到顧嶼給的名單和其中一部分官員的把柄之後,立即選定了御史中丞趙楷,卻不像顧嶼想的那樣,將把柄給人,觀察後效,反倒是放出風聲來,不過數日就有官員當真查到了把柄,上書參倒了趙楷。

    顧嶼也是回京之後才聽說這件事,不得不說瑞王確實是一個很聰明的人,他既不捨得讓別人得了利,又實在想試他呈上去的消息真假,這法子雖然沒得什麼利,但總歸費事的事都是別人去做的,他至多是失了個不一定能拉攏到御史中丞而已。

    顯然,顧嶼的話屬於明知故問,瑞王冷笑了一聲,忽而說道:「本王如今還不曾下手做過一事,你呈給本王的東西,假使本王直接給了太子,不知你鎮國公府要如何自處?」

    這才是個顯而易見的威脅,可惜顧嶼根本不上套,他淡淡地說道:「殿下不是為了小利放棄長遠的人,與其試探來去,不如開門見山,阿凝即使有孕,也不會再回來,仍舊按照原定的計劃,只報她產後血崩,殿下得一皇嗣,更穩身位,如何?」

    「顧文卿,你們顧氏當真如此看不上本王?」瑞王面上的冷意絲毫沒有遮掩,語氣冰冷地說道:「太子雖榮,但身居高位,如履薄冰,這些年黨爭頻頻,憑他真能壓得住朝堂內外,使百姓安樂,天下太平?本王一非庶子,二非庸人,為何不能一爭?你顧氏為本王姻親,理應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如今百般想要脫離,當初又為何許嫁?但凡本王另娶她人,都是舉族效死!」

    顧嶼沒有接瑞王的話,反倒是繼續說道:「待此間事了,我會讓阿凝去到地方州府,擇良山好水而居,殿下不必多做記掛,至於皇嗣,想來有天家庇佑,也無需我顧氏多做費心,殿下既然覺得阿凝耽誤了殿下,盡可待妻孝過後,再擇貴女入主王府。」

    瑞王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顧嶼的表情也好看不到哪裡去,但兩人最終還是達成了協議,顧嶼轉身就走,瑞王在他身後忽然說道:「當初我娶阿凝,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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