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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1:00:31 作者: 若然晴空
    陳若弱快到凌晨的時候睡著了,車駕停下來的時候,顧嶼輕輕地推她,把她推醒了,陳若弱揉了揉眼睛,正好摸到臉上的那一片布帶,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昨天半夜發生的事情,顧嶼的聲音很輕,也很溫柔,「已經到家門口了,回房再睡吧。」

    「還要見公公呢,不然也太沒有規矩了……」陳若弱睡意朦朧,但還是強打了一點精神,顧嶼忍不住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臉頰,像是愛憐一個珍寶似的摩挲幾下。

    「沒事,你安心去睡吧,這次的事情不簡單,我得和父親單獨商議,而且你為了我受傷,父親疼你還來不及,怎麼會怪你呢?」

    陳若弱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聽著顧嶼溫溫柔柔的聲音,也就朦朦朧朧跟著點頭,顧嶼讓開了身子,好教她自己從車駕上下來,也是這麼個舉動,陳若弱反應過來顧嶼也受了傷,睡意都飛了一些,拉著他完好的那隻手,說道:「你也一夜沒睡了,還受了這麼重的傷,不要和公公說那麼長時間的話,早點回來休息呀!」

    顧嶼點頭,喜鵲翠鶯也跟著擔驚受怕了一夜,連忙扶著陳若弱回到闊別不多久的新房裡休息,顧嶼臉上微帶著一點笑意看著她們的身影漸漸遠去。

    今日正趕上大朝會,早在欽差車駕到達京畿大營的時候,鎮國公就去上朝了,管家勸了幾句,想讓顧嶼也去休息,他卻搖了搖頭,說道:「等父親回來。」

    管家唉聲嘆氣了一會兒,也知道自家的世子打小就是有主意的人,旁人勸一句不管用,那再勸一百句一千句都是不管用的了,也就只好隨他去。

    第七十四章 新廚

    一般而言,大朝會是對於過去五日早朝的總結,平時一場早朝兩個時辰,大朝會就得三個時辰,然而今日卻不同,顧嶼只等了不到一個時辰,就聽外面報國公爺的車駕回府了。

    鎮國公才出了皇城,早就有管家打發來的下人把消息告訴了他,也算是緩解了一下他的心情,然而過不多時,他就又嘆了一口氣,吩咐車駕加快了速度,他也確實很有些話要和顧嶼商議。

    淮南道幾乎被顧嶼掀了底子,可這些天,朝堂上也不太平,自從收到顧嶼的信開始,太子就不顧底下人的勸阻,一力上書要求親自去淮南道查案,太子做了三十年的太子,幾乎有些資歷的官員都清楚他的性子,欽差只管查案,但要真把這位爺派去,隔天就能把犯事的淮南官員殺個雞犬不留,元昭帝顯然也明白,於是否決了太子的上書。

    太子要是能忍,就不叫太子了,等再收到顧嶼的回信和案情新進展的時候,他氣得把桌子砸了,身邊的人勸不動,偏生御史台又有個愣頭青,針對淮南道之事,洋洋灑灑落筆千言,上諫言請書廢賤籍制,末了,似乎是為了稍稍迎合一下太子,又補充求諫肉鴿案主從犯及吃人者都該論死。

    這就對了太子的意,一連幾日,太子的摺子不知道被壓了多少,有兩回被元昭帝叫去談話,末了還是照樣上書,甚至早朝也在鬧騰。

    淮南道的事情要是真都像這些初入官場的愣頭青想得那麼簡單,都不用大費周章派個欽差去,直接一道聖旨殺了周余也就完了,鎮國公知道,少去了一年時間的思慮,聖上這會兒應該還在猶豫是否要對腐朽世家動手,畢竟這道口子一開,接下來的事情沒有足夠的精力去辦完的話,一旦引起眾怒,世家聯合反撲,甚至會動搖國本。

    元昭帝思慮的問題太多,太子和那個愣頭青卻在為廢不廢賤籍制和殺幾個犯人搖旗吶喊,落在聰明人的眼裡,也就只有搖頭的份了,鎮國公冷眼瞧著,對顧嶼說的那些離奇經歷也不由得更信了幾分,這樣的太子,風平浪靜時還好,遇到有心人算計儲君位,敗得再快也不是奇事,倒是後來還能起復,這其中不知道耗了身邊人多少心血精力。

    顧嶼對此倒是不意外,和鎮國公交換了一下京城和淮南道的消息,他略略思索了一下,說道:「待會我去述職,先探探太子的意思,能勸就勸,要是不能勸,我也有打算。」

    鎮國公有些憂慮,「太子的性格,要是能壓得住,黃家早就壓了,他們是太子的姻親,尚且說不上話,你就是說破了天,太子不聽,又有什麼用。」

    「在其位,謀其政,太子並非不能溝通之人,黃家那邊之所以沒能勸住太子,我想他們應該和我想到一塊兒去了。」顧嶼微微地眯了眯眼睛,見鎮國公露出不解的樣子,微微地笑了。

    本朝的世家結構簡單,一部分是當年跟著高祖南征北戰的名臣後裔,初代鎮國公和寧國公就是開國時的左右相,這類爵位世襲罔替,還有一部分是前朝有權勢的家族,在高祖起事之後不戰而降,原先還是有封地的,後來太宗朝時部分世家作亂,太宗發兵除四族,留五家,餘下的一些世家也就留在了京城,剩餘的一下一代一削的勳爵貴族,例如陳若弱出身的陳家,就是當年跟著高祖的一些戰將,將爵很少能世襲。

    若說當除的,非那些前朝世家莫屬,太宗殺了幾家實力強的,為了昭示皇族寬宏,留下的那部分人,年年拿著朝廷的榮養金,與民爭利,仗勢欺人,養門客,攪官場,多是這些世家。

    鎮國公只是聽顧嶼提醒了一下,也就反應過來了,想要讓元昭帝下定決心很難,但若是扯上他疼愛了三十年的太子,那就不同了,寧國公之所以由得太子像個跳樑小丑似的犯蠢,是因為他有心想逼元昭帝一逼,太子的行為看似愚蠢,但他揪著淮南道不放,其實正是踩在了這些世家的底線上。

    顧嶼有後世的眼界,很清楚一旦太子之位受到衝擊,第一個行動的不會是那些野心勃勃的皇子們,而該是元昭帝,鎮國公之所以也被寧國公帶進了溝里,是因為他這些年遠離朝堂是非,根本不清楚元昭帝對太子的感情有多深。

    更有甚者,元昭帝的猶豫也可能是一層迷霧,他想看看,太子屁股底下的這張座位,到底有多少人惦記,更是想讓太子看看,有誰表面一套,背後一套。

    顧嶼想得深了些,卻沒說出來,父子兩人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顧嶼把茶盞里的熱茶喝了一口,道:「事不宜遲,我現在就去一趟太子府。」

    鎮國公點了點頭,又聽顧嶼放下茶盞道:「昨夜有人截殺周余,若弱為了護我,臉上傷了一道,父親要是見到她,也別說多了,姑娘家愛美,安慰得多了反倒讓她時時刻刻惦記著,總是一樁心事。」

    「竟有這樣的事!這些人簡直是膽大包天!」鎮國公倒吸了一口涼氣,再看顧嶼時,果然也覺出一點不對,「若弱受傷,你也受傷了?」

    顧嶼沒怎麼在意地說道:「傷了左胳膊,不到半指寬的皮肉傷,大夫說養養就好了。」

    鎮國公見他神色鎮定自若,也就嘆了一口氣,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顧嶼失笑,「父親去休息了,我去一趟太子府,若弱受了驚,又一夜沒睡,可能要睡到晚上……折騰一夜,差點忘了告訴父親一件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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