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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1:00:31 作者: 若然晴空
    顧嶼睡了整整一天,精神倒是養足了,送走周仁,索性換了身衣物,讓周虎去備車駕,陳若弱只當他是不放心要去府衙看看,連忙攔他,「天都黑了,還去幹什麼呀,你以為都像你似的,人家府衙里的人就不回家了?」

    顧嶼失笑,說道:「剛才周兄過來是替人傳話,白日裡沒工夫搭理他,夫人就當我去消消食吧。」

    陳若弱有些失望地點了點頭,「那你去吧,早點回來,我等你回來一起睡的。」

    顧嶼握住她的手,垂著眸子看著她,忽然在她的額心上落下一個輕輕的吻,見她怔住,微微地笑了一聲,又重複了一遍以前說過的話,「我們很快就能回去了。」

    陳若弱不信,推著他走,口中絮絮叨叨地說道:「那有那麼容易啊,遠的不說,你帶回來的鄉民,紅仙她們,還有那些孩子,哪件不是事情,只是事情再多,你也不能把身體給熬壞了,人只要在,沒什麼事情是做不成的。」

    顧嶼認真地看著她,良久,點了一下頭。

    看著顧嶼的車駕離遠,陳若弱站在門口,忽然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低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看上去傻裡傻氣的,喜鵲連忙把她拉了回來。

    「小姐你站在門口發什麼愣?那邊上可是有兵守著的,你摸肚子都讓人瞧了去了!」

    陳若弱一點也不覺得羞,只是一聽摸肚子三個字,就又有些心頭髮沉,兩條細淡的眉微微地蹙了起來,等走到內院裡,邊上沒了人,才小聲地對著喜鵲說道:「我覺得吧,我可能沒有懷上……」

    喜鵲愣道:「小姐?」

    陳若弱心事重重地說道:「自從上次吐過之後,我就再也沒有反過胃,而且胃口還變好了,我以為我肚子重了一點,是因為有孩子了,可是昨天……反正就是哪裡都不覺得不舒服,我可能就只是胖了。」

    她的語氣裡帶著真切的愁緒,喜鵲忍住笑意,說道:「月份淺的話,肚子上是不會長肉的,小姐,婦人顯懷要三個月以後,而且有的人害喜,有的人不害喜,不是按你這麼算的。」

    陳若弱更沮喪了,喜鵲連忙安慰地說道:「好了小姐,再有一個月,脈象應該就能把出來了,到時候再想這些也不遲啊,而且你和姑爺新婚燕爾的,這懷了身子至少一年不能親近呢,遲也有遲的好處呢!反正都是早晚的事情!」

    陳若弱安慰了一點,隔著一層夏裳揪了揪小腹上的肉,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祟,她覺得自己有孕的時候,只覺得這些肉實在得很,這會兒冷靜下來了,伸手揪一揪,都是軟軟的肥油水。

    更讓人難受的是,她又餓了。

    不過想想也是,自從中午醒來,她就沒怎麼吃東西,至多是在給顧嶼熬粥的時候也跟著盛了小半碗墊了墊,粥水是最吃不飽人的東西,還沒怎麼動彈,肚子裡的食就空了個乾淨。

    自覺有了理由,陳若弱摸了摸軟乎乎的小肚子,腳底一轉,直朝著後廚方向走去,喜鵲失笑,小步跟了上去。

    前天的黃酒燒肉陳若弱一塊都沒吃著,真正會吃的人是不吃隔頓菜的,每一道菜餚都有它最佳的食用時間,所以她和顧嶼出門臨走的時候,讓喜鵲和翠鶯兩個分著吃,她們吃不完,還給周虎周豹兩兄弟回來加了頓夜食。

    陳若弱總聽人說,懷孕的婦人是什麼都不想吃的,一個勁反胃,吃多少吐多少,可為了身體還是得吃,尤其是肉,很多孕婦聞見肉味都會想吐,可她就是特別想吃肉,雞鴨魚肉全都想吃。

    後廚里還有做粥剩下的咸火腿,陳若弱切了一片薄如蟬翼的生火腿片,含在嘴裡,火腿特有的咸香味道安撫了不住叫囂著的胃,她鬆了一口氣,在中午新送過來的半扇黑豬肉上切了兩根肋條,洗淨之後醃製,放在一邊。

    處理好的仔雞洗淨,用刀背反覆拍打幾次,左右各劃三刀,在雞腹內填上筍菇肉末蔥姜切成的丁,加一小湯勺黃酒在雞身上抹勻,再抹上少許鹽,直接擺上籠屜清蒸,見到籠屜頂部冒出水汽,這一道清蒸雞就算是熟了。

    雞在籠屜里蒸的時間,陳若弱又切了根苦瓜,和半扇黑豬上卸下來的一小團裡脊肉絲一起炒了盤菜,苦瓜這東西單獨吃一點都不好吃,然而和肉絲一起炒,越吃越香,而且十分解膩,夏日裡吃是最好的,現在雖然遲了一點,但味道總還是沒差多少。

    兩根肋條切成的小段分量不多,在藍邊粗白瓷的大碗裡占了小半江山,陳若弱騰出手來,鍋里熱油一開,蔥姜蒜打底,爆香之後肋條下鍋,兩下翻炒,香氣頓時蔓延開去,原本滲透著醬汁顏色的生肋條被熱油一滾,頓時泛上誘人的白色。

    看著炒得差不多了,陳若弱往鍋里加了些水,又放了兩勺白糖,蓋上鍋蓋,這才喘了一口氣。

    「小姐,你一個人吃的話,不嫌多了嗎?」見陳若弱還要去拿菜刀,喜鵲連忙攔她,說道:「姑爺每次都那麼晚回來,這次又是大晚上趕著出去的,肯定是要緊的事情……」

    陳若弱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睛,人都沒回來,她哪裡又會提前給他做東西吃了,這些就是她一個人要吃的,跟她以前的分量不是差不多嗎?

    一刻鐘後,喜鵲張大了嘴,看著陳若弱坐在桌邊,一隻手扶著碗沿,一隻手拿著筷子,下筷的速度飛也似的,清蒸雞被水汽蒸出了一小半碗泛著金黃色誘人光澤的雞湯,陳若弱沿著事先在雞身上切好的口子,一塊一塊地把雞夾進碗裡,熱騰騰的白米飯伴著清蒸的仔雞,不多時,碗就空了。

    吃了雞,喝了湯,陳若弱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喜鵲以為她吃飽了,正要說話,就見她又朝著小半碗的肋條段伸去了筷子。

    新鮮的黑豬肉上的肋條本就是最好的部分之一,再加上烹製得當,一口下去肉香滿溢,吃得陳若弱的眼睛都忍不住眯了起來,這次她花了點時間,才把一小半碗的紅燒肋條啃了個乾淨。

    碗裡的米飯原本盛得就少,和清蒸仔雞一起吃去一半,又加上肋條,就是個大男人也該吃飽了,喜鵲連忙說道:「小姐,剩飯是豐年,好兆頭呢,不能吃就別吃了吧。」

    陳若弱嘴上嗯嗯了兩聲,但是頭也沒有抬,就著最後的苦瓜炒裡脊肉絲一起,把剩下的米飯全都吃光了。

    這下她是真飽了,坐著緩了好一會兒,才扶著桌子慢慢地站了起來,打了個哈欠----她又想睡覺了。

    喜鵲才把陳若弱服侍著睡下,外間就有人來通報,說是顧嶼回來了,喜鵲下意識地看了看天,月亮都沒到梢頭呢。

    當奴婢的,最重要的是會看人臉色,雖然跟著陳若弱久了,以前學的那一套也漸漸用不上了,喜鵲還是有背地裡打量主子神色的習慣,自家這個姑爺跟旁人卻不同,什麼情緒都不擺在臉上,要是讓你看出來了,那肯定是因為他想讓你看見。

    喜鵲不知道顧嶼這麼早回來,去做的事情究竟辦沒辦成,心情如何,但也只能硬著頭皮在門口,壓低了聲音給他解釋。

    顧嶼聽得蹙起了眉頭,「吃了那麼多,即刻就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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