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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1:00:31 作者: 若然晴空
陳若弱氣鼓鼓地瞪了他一眼,她當時沒怎麼聽懂,剛才忽然琢磨了一下,那結局明面上是在一起了,可最後一段話,那哪裡是在一起了,分明就是……壞得不能再壞的結局。
顧嶼見她生氣了,連忙抱住了她,溫聲安慰道:「好了好了,是我的錯,早知道不給你念最後一句,是我的錯。」
第五十七章 信封
溫言軟語沖淡了悲慘的話本結局,陳若弱癟了癟嘴,倒是回過了神,推顧嶼去榻上,這會兒天都已經很晚了,再不睡,過了時辰早起該頭疼了。
顧嶼坐在床沿更衣,他的動作不緊不慢,還有閒工夫時不時抬頭,看陳若弱坐在梳妝鏡前卸首飾,婦人首飾無非就是幾樣來回,頂多每日裡搭配不一樣,有些東西擺在盒子裡好看,戴到人身上就不那麼漂亮了,陳若弱常戴的他都見過。
剛才在燈會上買的紅寶石硬度很好,一番折騰也沒磕壞什麼地方,陳若弱對著最近的燭光看了看,一線燈火映照嚇,紅寶石透著雍容的光亮,就像是天上的紅霞,一看就價值不菲。她覺得一百兩銀子肯定是買值了的,西域的東西賣到大寧來,一向都折價,沒想太多,把兩顆紅寶石歸攏到了梳妝盒底下的單層小隔間裡。
「這寶石好歸好,可惜就是大了點,做成耳環墜耳朵,做對釵又挑式樣,式樣要是差了,戴著平白老了幾歲似的,而且現在誰還戴對釵,都是單釵搭的。」
明明是帶著些發愁的語氣說的話,可看她樣子,倒不像是不喜歡,顧嶼掀開外側的被褥,聞言就笑了,「放著吧,等明天,給你描個式樣。」
陳若弱有些驚奇地半轉過身看向顧嶼,「你還會畫畫?」
顧嶼挑了一下眉頭,竟然也就這麼披衣下床,走到梳妝鏡前,取了陳若弱的一支眉筆,內間裡沒有紙,他噙著笑,拉過陳若弱的手,在她玉白的手腕上細細描了幾筆。
眉筆偏硬,筆跡倒是很清晰,顧嶼下筆的動作也很輕,陳若弱不覺得疼,就是有點癢,不過她忍住了,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在自己手腕上逐漸成形的花釵圖,明明只是單黛色,卻繪出了一副光彩奪人的畫面。
靠近手掌的腕部先落了幾點桃花苞,隨後就是一朵一朵姿態各異的桃花綻放開去,正中兩朵正盛放的桃花,正好可以鑲嵌進兩顆紅寶石,釵身極為巧妙地錯落開,就像一根桃花枝,尾端延伸,似是被人攀折後的尖銳稜角。
顧嶼畫得認真,但終究不過是一支釵的式樣,不多時就放下了眉筆,陳若弱忍不住讚嘆道:「得虧你生在公侯家,不然真是要逼死做首飾的匠人了。」
「只是個草圖,釵身架構也有講究,裡面鏤空藏金線的位置還沒想好,真正的匠人能做的比我好多了,只是要花些心思。」顧嶼揉了揉陳若弱的腦袋,語氣溫柔地說道。
陳若弱被他的眼神看得心裡慌慌的,可是又移不開視線,只能輕咳一聲,裝作不在意地說道:「好,好了,趕緊睡吧,明天還有案子辦呢,別熬壞身子。」
顧嶼含笑看她急慌慌地去洗漱,末了,替她把首飾盒放好,目光落在最上面的幾隻玉鐲上,他的眼睛微微地眯了一下,語氣淡淡地說道:「少的那隻,尚家給送回來了,來淮南趕得急,忘了給你,等回京城記得提醒我。」
陳若弱剛洗漱完,就聽見這話,剛點了一下頭就反應過來了,「尚家?是你表妹的那個尚家?這鐲子……」
她說著,忽然有些心虛起來了,那天她也是氣得失了體統,顧峻雖然不是個姑娘家,可也是有清譽名聲的,顧家又是那麼個門風,娶進門就是定了一輩子的事,要是他和那個尚家姑娘兩情相悅也就算了,可顯然是那尚家姑娘不滿家裡定的婚事,想找個腦子笨的賴上,她會給好臉色就怪了。
她話說得過了,但凡有點傲氣的都得冒火,拉扯中掉了一個鐲子也屬正常,她沒有要也是為了最後保全一下尚家姑娘的臉面,沒想到她還能給送回來。
顧嶼嗯了一聲,卻沒有再往底下說的意思了,他把手裡的首飾盒蓋上,放到梳妝鏡前,陳若弱也就不問了,換了衣裳,拉著顧嶼到床榻上,兩人一同睡下。
昨日才判的案子,顧嶼讓人連夜就派了快馬報上京城,隔日才是審徐府管家,顧嶼看上去顯然是想從這個案子刨根問底,帶出徐景年這條大魚來,治他一個貪贓枉法之罪,連周仁也是這麼想的。
摸清楚了顧嶼的打算,周仁的心裡就有底了,他在揚州認識的人不多,但好在有父輩的一層關係在,所謂相府門生,整個淮南道的官員,至少有十分之三都得和他稱兄道弟,更親近一些的門客也有,只是他性子一向謹慎,事情也不是他主管,不到最後,他是打定主意不掀底牌的。
有了昨日的前車之鑑,顧嶼再次開堂審案的時候,問話就容易得多了,徐府的老管家被關了一夜,揚州府衙里的獄卒全部換成了趙狄手底下的廂軍,和徐景年分兩頭關押,重重把守之下,別說被人暗害,就是自盡都沒那麼容易。
只是無論顧嶼怎麼問,老管家都一口咬定是自己下手害的人,他和獄卒熟識,想放人進去殺了巧翠再偽造自殺現場再容易不過,甚至都不需要再多的權勢,如果只按這份口供算,至多只能判徐小姐和這個老管家的罪,徐景年不過就是個徇私瀆職。
可顧嶼的神色並沒有什麼變化,反倒是點了點頭,命書吏把老管家交代的口供一式兩份,交給他認罪畫押,老管家畫押的時候,還格外懷疑地看了看坐在上首的年輕欽差,顧嶼沒有看他,直接宣布退堂。
周仁一直掛在臉上的笑都忍不住變了,到了後堂,見顧嶼真的在認真地整理方才的案卷,說話的聲音里都帶了急色,「顧嶼!你到底是怎麼想的?這個案子這麼大的漏洞,不是正好把徐景年給辦了?你現在可是押了整個揚州府衙的官員,沒有罪名,你還能關他們多長時間?你這是把你的腦袋,我的腦袋,都拴在了褲腰帶上,你到底知不知道?」
顧嶼給他的回應只是微微地蹙了一下眉頭,似乎在嫌他吵,周仁簡直要氣瘋了,在後堂里走來走去,半晌,他自己冷靜下來了,一抹臉,按上了顧嶼的桌案,語氣儘量鎮靜地說道:「顧兄,你是個聰明人,我周仁自認不如,可我們一正一副來這淮南道辦案,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你究竟有什麼打算,總不能一直瞞著我,讓我急成這樣,你自己穩坐釣魚台,我們有商有量的難道不好嗎?」
「很多事情,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了一分暴露的風險,周兄自己都說了,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我總不會害自己。」顧嶼對周仁的話並不在意,可看上去卻還是一副溫和的君子模樣,甚至連規勸都十分認真誠懇的樣子。
周仁幾乎想要掐住顧嶼的脖子晃幾下,話說得好聽,可到底還是不相信他,他從來就沒這麼憋屈過,就好像面前的人是他父親那一輩似的,無論他怎麼無理取鬧,人家都拿他當孩子看。
顧嶼活了兩輩子,加起來也是四五十歲的人了,就是元昭帝御駕在前,也升不起太多敬畏的心思,更何況是周仁這個心思在他看來還很稚嫩的年輕人,雖然口頭上稱兄道弟,但他確實沒有把他當成同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