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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1:00:31 作者: 若然晴空
    多年之後,再也沒有人會在他耳邊絮叨這樣的話,顧嶼閉上眼睛,幾乎是有些溫順地應了一下,陳若弱轉過身來,挨挨蹭蹭地抱住了他的腰,小聲說道:「我聽說好多大官做到後來,身體都不是很好的,你不要這樣……趁著年輕把身體養好,你不是說過,等你不做官了,還要帶我回西北頤養天年嗎?」

    顧嶼撫摸著她的頭髮,指腹颳了刮她的眼角,眉眼微低,「好。」

    就這麼靜靜地抱了一會兒,陳若弱忽然之間跳了起來,差點撞上了顧嶼的鼻子,急急忙忙地把他推開,一邊朝著門口跑去,一邊大聲哀叫道:「我的蓮子豬心湯!」

    顧嶼怔愣一下,隨即忍俊不禁,笑眼彎彎地看著她兩手胡亂撩起裙擺,半點閨秀風度都沒有,蹬蹬蹬地直朝外頭跑去,他起初還只是低聲發笑,見了這副樣子,還是忍不住哈哈地大笑出聲。

    湯到底是沒燒乾,只是過了點火候,蓮子有些糊了,聽見陳若弱在邊上唉聲嘆氣,顧嶼給她盛了一碗,又給自己盛了小半碗,撇去上頭的蓮子,嘗了嘗,眉頭微微地舒展開了。

    「熬的時間有點長了,湯的味道也不好,蓮子爛了,倒把豬心燉得透透的……」陳若弱喝了一口湯,夾了一片豬心吃,一邊吃,一邊氣鼓鼓地說道。

    豬心這東西沒什麼人肯吃,是因為做得不好通常會有一股異味,要先切勻洗淨,再晾乾,放置些時候,才能過水烹煮,豬心和微苦的蓮子一起燉湯是絕配,只是考慮到湯的藥膳價值,不會把豬心燉得太爛。

    顧嶼並不嫌棄,回來的時間越長,他的口味也就和上一世越相近,一碗溫熱的湯羹喝完,空蕩蕩的胃裡頓時泛上了舒服的熱意,他低嘆了一聲,眼睛微微地眯了起來。

    「本來是想給你做晚飯的,可是你一直沒回來,就只能先把湯燉上,正好你回來得遲,不吃對身體不好,吃了入夜又積食,喝點湯最好了。」

    陳若弱的語氣里還帶著一點哼哼唧唧的委屈,還在為把湯燉過火的事情耿耿於懷,顧嶼給她順了順垂落在臉頰兩旁的髮絲,語氣真摯地說道:「夫人有心,下次不可再這麼勞累了。」

    陳若弱嘴角彎彎,眼睛亮晶晶的,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急忙忙地推著顧嶼去洗漱,「好了好了,我不耽誤你時間了,你要快點睡,明天肯定還有事情,早辦了早了早回京!我還有摺子等你上呢!」

    顧嶼知道她說的是瘦馬的事情,看陳若弱的眼神也變得越發溫柔起來,緩聲安慰道:「不用等到回京,淮南道的案子一了,我就直接擬折上報,只是上折的時間要再斟酌,聖上日理萬機,一個錯眼也許就耽誤了。」

    陳若弱十分理解,連連點頭,她幾乎是看著陳青臨一步步朝上爬起來的,他才是個將軍,每天的事情就忙到做不完了,聖上的事情肯定更多,天底下有那麼多的官員,太多的事情等著聖裁,聖上又不是神仙,哪有面面俱到不會打盹的道理。

    喜鵲和翠鶯被推去睡下了,陳若弱沒有在外頭留人伺候的習慣,她也不是多懶怠的人,收拾了湯羹碗筷,正要拿出去,忽然一陣嘔吐之意湧上喉嚨,她只來得及嗚了一聲,頭一偏,就吐了一大灘。

    顧嶼洗漱到一半,聽見動靜,連忙放下手裡擦臉的布巾,幾步過來扶她,陳若弱剛想說沒事,又一陣嘔吐的感覺泛上來,她怕吐到顧嶼身上,伸手推他兩下,背過身彎腰又吐了好幾下。

    「沒事吧?」顧嶼想要靠近,陳若弱又背開身去,怕讓他看見自己嘔吐的樣子,動作大了,又是一陣難受。

    直到剛才喝的湯,中午吃的飯,胃裡的酸水和一些辨不清原來形狀的穢物都吐乾淨了,陳若弱才好受了些,有氣無力地挪到桌邊坐了,用茶水漱了漱口,對顧嶼擺手道:「可能是吃多了脹的,我晚上沒吃飯,一邊等你一邊吃了不少雜七雜八的小零嘴,冷的熱的滷味都有……」

    她擦了擦因為劇烈的嘔吐而泛上的淚花,看到地上好幾灘黏黏糊糊的污穢之物,臉有些發紅了,怕顧嶼嫌她,連忙要去開門,急聲說道:「你先去外面,等我把地上收拾了,通通風再進來!」

    顧嶼遞過帕子給她擦嘴,聞言無奈地說道:「我讓人找大夫來,你坐著,地上待會兒讓人收拾。」

    陳若弱接過帕子擦了擦嘴角,連忙擺手道:「你別讓人折騰,我就是吃多了,吐完就好,這都馬上三更天了,你要是不放心,那等天亮了再找大夫也是一樣的。」

    顧嶼這回卻不聽她的了,喚了值夜的周虎進來,官驛里有專門的大夫,平日大夫一家就住在不遠處的小院裡,也是周虎周豹兩兄弟一來就把附近的人和事都打聽得清清楚楚的,回來向他稟報,他才知道,周虎連忙領命去了。

    陳若弱從來都沒有過這麼嬌氣的時候,陳青臨雖然挺疼她,但到底是個五大三粗的軍漢,能記得她喜歡什麼款式的髮簪就頂天了,真要他像別人家寵姑娘那樣寵她,還不如讓他出去砍幾個人來得容易。

    顧嶼讓人收拾了地上的穢物,開了窗通風,又怕陳若弱是著涼吐的,幾步走到床邊,放下了兩層簾帳,內層的簾帳是布制的,放下之後,陳若弱就看不到他了,連忙伸手出去,拉住了他的衣袖。

    「沒事,我在這兒。」顧嶼反握了一下她的手,又把茶几邊上的兩個正在開花的盆栽搬了過來,放到床邊,他就坐在了邊上。

    聽到動靜,陳若弱的嘴角翹了起來,嗯了一聲,忽然想到了什麼,聲音壓得低低的,對顧嶼說道:「你說,我是不是有孕了啊?」

    顧嶼一怔,隨即失笑。

    第五十一章 嚴家

    顧嶼雖然不懂醫理,但上一世成婚數年無子,求方問藥的時候,耳濡目染清楚了一些婦人懷孕的道理,女子多早嫁,成婚之後立即有孕,一則對身體有害,二則對胎兒無利,很多婦人就是因為頭一胎懷得太早,死於難產。

    按照顧嶼的想法,若弱過了年也才十七,至少也要再過幾年,等她的身體長成了,再操心孕事不遲,故而他在行房之時把控得很好,又未撞大期,就是有意外,也不該來得這麼快,這麼湊巧才對。

    陳若弱沒聽見他的回應,只聽見了一道低低的笑聲,頓時感覺自己被嘲笑了,又是羞又是臊,重重地哼了一聲,把手抽回來,背過身去不肯搭理他了,顧嶼忍住笑,剛想溫言軟語寬慰她幾句,就聽外頭周虎通報,說是大夫到了。

    來的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大夫,按理是不能進內寢的,不過顧嶼人在這裡,也就沒有多餘的忌諱了,大夫上前過了禮,不敢多看,陳若弱把手腕從帳簾底下伸出來,大夫就恭恭敬敬地低著眉眼,給她看脈。

    約莫幾息時間,那大夫似乎有些不確定地重又把了一遭,才請陳若弱收回手,對著顧嶼拱手說道:「夫人的身體並沒有什麼大礙,可能是吃多了生冷油膩的東西,夜間又受了些寒氣,草民一會兒給夫人開幾服藥,喝上兩三天就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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