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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1:00:31 作者: 若然晴空
    顧嶼瞧見陳若弱眼睛亮亮的樣子,就知道她在打什麼主意,不由得笑了笑,搖頭道:「夫人若想試嘗揚州美食,倒不必去什麼酒樓食肆,想來徐大人早有安排,今晚宴後,夫人想吃什麼就吩咐下廚去做就是了。」

    他猜的沒錯,早在兩天前,官驛里的廚子就換成了臨時召集來的名廚,各有所長,這也是一般欽差到時都會有的待遇。

    陳若弱的想法被看透,卻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只是頗有些失望地啊了一聲,去到什麼地方,吃上什麼特色菜餚,總是自己去尋來的才有趣,像這種洗淨擦乾,剝皮去殼送到嘴邊的,反倒失了本來的意趣。

    顧嶼忍不住拍了拍她的頭,寬慰道:「除卻美食,到了一個新地方,看看與不同的人文風景也是極有意思的,等到此間事了,文卿陪夫人多留幾日,可好?」

    陳若弱被他看得心頭直跳,佯裝不在意地別開視線,嗯了一聲,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猶豫了一下,說道:「今晚的洗塵宴,我也要去嗎?」

    她低下頭,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她現在已經比之前要好很多了,可是一想到要當著那麼多人,她有些怕自己給顧嶼丟臉,雖然可能顧嶼不在意這個,可她……到底還是會在意。

    顧嶼輕聲嘆了一口氣,無奈地說道:「夫人美如珍寶,我也想把夫人藏在內宅一輩子不教別人看了去,可又哪有這個道理?」

    「文卿……」陳若弱有些不好意思了,抬起頭看他一眼,隨即飛快地把頭低了回去,看著有些好氣,又有些嬌羞,「你又取笑我了。」

    顧嶼給她攏了攏髮鬢上的碎發,語氣低緩而又柔和,就像是在哄著一個小孩子,「……不過,夫人要是真的不想去,那就不去,我會儘早回來的。」

    他說這話不是玩笑,他領聖旨至淮南道查案,官授三品,雖然只是臨時,但按理已經和淮南道御史周余平級,雖然這樣的場合帶上家眷更顯得尊重一些,可他就是不帶,也沒有人敢在這上頭指摘什麼。

    陳若弱到底是知道輕重的人,雖然心裡有些沒底,但見顧嶼含笑的樣子,還是咬牙點了點頭,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麼大事,顧嶼彎了彎唇角,溫柔地說道:「夫人大方明禮,真是文卿之福。」

    被他誇得不好意思,陳若弱下意識地撩了撩耳邊的髮絲,輕咳一聲,說道:「天,天不早了,我去看看下廚做什麼,你有什麼想吃的嗎?」

    經過幾次挫敗經歷,她已經不指望從觀察吃相得到顧嶼的偏愛喜好了,這會兒也就大大方方問了出來,卻見顧嶼極為認真地想了想,半晌,笑了,「只要夫人做的東西,文卿都喜歡。」

    陳若弱鼓起了臉頰,這根本就是敷衍!不過見顧嶼的臉色很是真誠,即便是敷衍,也是認真的敷衍,她還是緩了緩,更加細緻地追問道:「酸甜苦辣咸鮮臭,總要有些偏好吧?或者你喜歡什麼菜系的吃食……」

    她說的這些,顧嶼記得自己很久之前是回答過的,只是過去得太久,他已經忘記了自己當時回答的是什麼,上輩子到最後,他已經嘗不出什麼味道了,一日三餐是為活著,活著是報仇,和夫人親手做的吃食闊別太久,到如今哪怕夫人做的是一盤焦糊面塊,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吞下去。

    他是真的想了很久,最後才慢慢地說道:「夫人做的菜,就是文卿心裡最喜歡的,夫人不必有什麼避諱。」

    陳若弱抿了下唇,哼了一聲,像是不太高興地轉身走了,然而顧嶼熟知她的習慣,目光落在她比平時快了將近三分之一的步子上,忍不住寵溺地彎了彎眼睛。

    官驛的下廚並不在徐景年為顧嶼和陳若弱備下的院子裡,而是在頗遠的一個角巷後面,兩面穿堂風帶走嗆人的油煙,陳若弱才出內間,一到正堂,就見十來個粉衫的小丫鬟跪著,相貌都是一水的秀麗,見她來了,連忙磕頭。

    官驛里有專門的管事,是站在邊上伺候著的,陳若弱從內間出來就摘了面紗,見到陳若弱的長相,那管事不動聲色地壓下了自己的驚訝,滿臉堆笑地上前說道:「夫人,這些都是我們官驛從各地精心挑來伺候的人手,都是懂事的孩子,大人和夫人在揚州城的這些日子,就由她們來伺候,還望夫人用著順心,看著順意。」

    陳若弱點了點頭,她不大習慣被人跪來跪去的,擺了擺手讓她們起身,緩聲說道:「沒事的話,那就這樣吧,待會兒我讓人分配一下她們的活計,內間就不用她們伺候了,都在外院打掃吧。」

    她說出這話的時候,底下好幾個粉衫的丫鬟都差點沒沉住氣,不過很快忍住了,管事面上帶著謙卑的笑,連連應是。

    喜鵲原先在將軍府里也是管過事的,陳若弱就把管這些丫鬟的事情交給了她,她倒是沒有想太多,只是格外感慨了一下淮南的富庶,就連丫鬟的手生得都比她要白嫩,想來平時也是沒怎麼做過事的,這樣嬌生慣養的姑娘家,讓她們掃一掃院子也就得了。

    管事離開了,那位京城來的丑夫人也只是問了下廚的位置就走了,沒有敲打她們的意思,推讓了一番,粉衫丫鬟里似是領頭的一個姑娘就款款走了出來,對著喜鵲,細聲細氣地問道:「這位姐姐,我們初來乍到,不知道要如何安排我們的住處?」

    喜鵲起初也沒反應過來,只是道:「不都是住外院的下屋嗎?一共十一個人,擠一擠,一間四個人睡大通鋪,再加我和翠鶯,夠住了。」

    「誰要睡下屋的大通鋪!」一個粉衫丫鬟似是有些憋屈地叫了起來,「下屋不都是給下人住的……」

    「紅仙,別說了。」領頭的粉衫丫鬟制止了那個叫嚷的丫鬟,對著喜鵲溫婉地笑了笑,柔聲說道:「既然夫人是這個意思,那我們也只有聽命的份,這位姐姐,煩請帶我們姐妹去安置吧。」

    喜鵲怎麼看怎麼覺著不對勁,擰著眉頭看了先前那個叫紅仙的丫鬟一眼,視線里幾乎帶上了些許謹慎的打量意味了,她冷不防問道:「你們真是丫鬟?」

    領頭的粉衫丫鬟笑容不變,語氣低柔,「姐姐怎麼會這麼問,我們當然是來伺候欽差大人和夫人的。」

    「就是,我們是徐大人送來的人,」先前那個叫紅仙的丫鬟高高在上地瞟了喜鵲一眼,似是覺得她的長相併不能算作對手,臉上帶上了幾分得意之色。

    喜鵲這會兒倒是有些回過味來了,眯了眯眼睛,目光落在領頭的粉衫丫鬟身上,像是刀子似的,冷笑著說道:「原來徐大人不是派丫鬟來伺候我們小姐,是派了一群狐狸精來教我們小姐伺候姑爺的,你們給我在這兒等著!」

    她滿臉怒火地跑了,留下一群粉衫丫鬟面面相覷,紅仙抱著領頭丫鬟的胳膊,壓低聲音問道:「彩悅姐姐,不會真的出什麼事情吧?」

    彩悅含笑拍了拍她的頭,明明都是一樣的丫鬟粉衫,卻偏生讓她穿出了一種大家閨秀的嫻靜氣質,只是她說話的語氣卻是低緩帶媚色的,有些刻意,卻又格外引人心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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