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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1:00:31 作者: 若然晴空
顧峻看著顧嶼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大聲地喊了起來,「大哥,我會在西北練出個人樣回來的!」
兩人一前一後回來的時候,鎮國公明顯注意到了顧峻與往日的不同,他看了顧嶼一眼,眉頭微微蹙起又壓下,顧嶼卻沒有多說的意思,拍了拍顧峻的肩膀,帶著陳若弱離開了正堂。
陳若弱幾乎有些驚奇地看著顧峻居然知道對自己行禮了,直到回去的路走了一半,才回過了神,奇怪地看向顧嶼,「你都對他說什麼了?怎麼回來就跟換了一個人似的?」
顧嶼比剛才要沉默了不少,聞言只是嘆道:「告訴了他一些該知道的事,有些東西固然瞞著他更好,可什麼都不告訴他,一昧地怪他不懂事,只讓他自己一個人去撞得頭破血流,著實殘忍。」
陳若弱不知道這裡頭的前因後果,但她看得出來顧嶼的眼神里有一種和陳青臨很像的東西,當年陳青臨去參軍的時候,看著她的眼神也和今天的顧嶼沒什麼區別,也許這天底下大多數的兄長都是這樣的。
這麼想著,她看顧嶼的眼神都有些溫軟了,他就像是一塊最上乘的美玉,了解得越是深,就越是讓人移不開眼睛。
回到聽霜院,臥寢里已經擺了冰盆,這是顧嶼吩咐的,今年的天熱得比往常還要早一些,入了夜也還是熱,有冰盆鎮熱,至少睡得也能安穩一些,陳若弱沒想到自己只是白日的時候對著丫鬟不經意地提了一句,顧嶼就能把什麼都想到了,心裡頓時有點美滋滋的。
洗浴過後,陳若弱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回來就見顧嶼在翻著書,任由聞墨給他擦拭半乾的頭髮,聞墨的動作可比侍香規矩多了,她看著也挑不出錯來,可就是不大喜歡,盯了一會兒,自己上去,接過聞墨手裡的布巾。
聞墨連忙退到了一邊,顧嶼微微側頭看著陳若弱,失笑道:「連擦頭髮都不成麼?」
陳若弱的態度十分堅決,「連擦頭髮都不成。」
「那就只好有勞夫人了。」顧嶼低嘆了一口氣,讓房裡伺候的丫鬟都出去,末了,似乎想起了什麼,又道:「今日外間不必留人伺候,三更送趟水。」
陳若弱起初沒聽出什麼來,給顧嶼擦了兩把頭髮,正好見出去的丫鬟們都紅著臉低著頭,這才猛然反應過來,回頭看向顧嶼含笑的臉龐,頓時心頭一陣陣發緊。
顧嶼微微抬起頭看著她的臉,他的眼睛生得實在漂亮,明明只是倒映著燭光,卻比燭光要亮得多,像漫天的流雲星辰,又像是三月桃花飛滿城,如果不是從那雙眸子裡看到了自己的身影,陳若弱幾乎以為眼前落了個下凡的仙人。
心裡頭的那點害怕不知道什麼時候消散了,陳若弱咬了咬下唇,閉上眼睛,任由顧嶼試探著吻了吻她的眼皮,臉頰上漸漸地也有了一點溫熱的觸碰,然後是鼻尖,嘴唇。
幾件輕薄的衣衫疊在了一起,金鉤輕動,床帳垂落,陳若弱迷離之間,半閉半睜著眼睛,偷偷透過眼睫的縫隙去看顧嶼,白日裡的顧嶼溫文爾雅,君子端方,笑不過須臾,怒不見於色,即便是發火,也都是那種氣勢沉冷的仿佛烏雲壓頂的平靜。
可抱著她的顧嶼是不同的,他的眼裡都是她,她一個蹙眉會引他心慌,她一聲低吟會讓他灼熱,這種感覺實在讓人忍不住想要沉溺其中,把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給他。
陳若弱浮浮沉沉之間,抱緊了顧嶼的肩背,輕輕地咬了幾下他的耳垂,就像是溺水的人,忍不住抓緊了最後一塊浮木,顧嶼低嘆一聲,去吻她的脖頸,在上面落下一個深紫色的痕跡。
輾轉到三更,紅燭已過半,月上中天,正是良宵。
第三十四章 小妹
隔日一早,陳青臨離京,借著送顧峻的理由,陳若弱跟著顧嶼一道來給他們送行,她昨夜裡幾乎就沒怎麼睡,這會兒身上酸疼得厲害,精神倒是比往常還要充足一些,一直行到城外十里,陳青臨在馬上對她揚了揚頭。
「回吧,一會兒日頭高了,再給曬出個好歹來,本來就不好看,再黑點,連妹夫都不肯要你了。」陳青臨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顧峻,道:「也回去跟顧家人說,這小子放我這裡,就安心吧,保准給他收拾出個樣子來。」
陳若弱捨不得他,磨蹭著到了他馬下,陳青臨的臉上就有些無奈了,聲音放得輕了些,「我每個月給你寄信,也不是真要三年五年,要是沒什麼戰事,我年底也是要回來述職的,到時候還能再見。」
「嗯,哥,你要好好照顧你自己,別成日裡累得跟什麼似的,要是人家打過來,你半條命都累完了,還打什麼仗啊。」陳若弱把手裡的小包袱掛到馬背上,那裡頭是她一早做的點心,也不多,能吃一兩回,這大熱的天,做多了就放壞了。
陳青臨彎下腰,拍了拍她的頭,說道:「知道了,要是妹夫對你不好,啥也別怕,回咱家住,哥不是那些個老古板,你就是和離了,哥也養你一輩子。」
要是放在之前,陳青臨說這話,陳若弱就是嘴上不說,心裡也是感動的,可昨夜鸞鳳相合,琴瑟雙鳴,正是濃情蜜意的時候,聽了這話就有些不高興了,瞥一眼正和顧峻說話的顧嶼,她紅著臉跺腳,嗔道:「好好的,怎麼說這樣的話……人家好著呢!」
陳青臨嘿嘿地笑了兩聲,摸了一把鼻子,握著馬鞭,挺直脊背,迎著灼眼的陽光,他穿著輕鎧的身影像極了話本里戰無不勝的大將軍,陳若弱抿住唇,不讓眼淚掉下來,聲音故意揚得高高的。
「哥,要是我被人欺負了,一定給你去信,你可要快著點回來!」
陳青臨對她擺擺手,馬蹄來回走了幾步,追著軍需的車馬隊列去了,那邊顧峻也依依不捨地和顧嶼道了別,打馬高喝一聲,咬牙追了過去,他還帶了兩個隨從,又有四匹替馬背著行囊,看著真的有了些遠行的模樣。
顧嶼直到陳若弱走過來拍他,才算是回過了神,見她似乎有些感同身受的神色,忍不住笑了笑,嘆了一口氣,夫人和兄長的送別同他和顧峻的離別是不同的,舅兄年少從軍,背負著整個家族的興衰榮辱,是個讓他都敬佩的男人,送別於夫人來說只是離愁。
顧峻卻不一樣,他是京都繁華之地,用金玉澆灌生長出的富貴花,不經風雨,未歷嚴寒,送他離開,除了離別的愁緒,更多的是一種擔憂。
陳若弱拉了拉他的衣袖,輕輕地說道:「新兵大營不在戰事防線內,而且文官入帳也不會要上戰場,只是苦累一些,放心吧。」
「讓夫人擔心了。」顧嶼握住她的手,低低地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們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他自己,以後的日子,總是要人一步一個腳印去走出來,沒人能替他。」
陳若弱看了看顧嶼微蹙著的眉頭,知道他到底也還是擔心的,就不再多勸了,其實有些事情根本就不是明白其中的道理就能忍住不再去想的,她用另外一隻手按了按顧嶼的眉心,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岔開話題道:「我一直聽人說城外二十里的山上,裡頭的寺廟比萬國寺還要靈,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不如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