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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1:00:31 作者: 若然晴空
丫鬟連忙道:「是小姐回來了,正堂里呢。」
陳青臨黑臉上陡然閃過喜色,幾步進了正堂,果然見陳若弱正坐著啃果子,邊上的盤子裡已經空了大半,顧嶼坐在她對面,手裡的茶蓋輕拂過茶碗,帶起茶水裡幾片茶葉上下翻飛。
「我不是昨天去道過別了嗎?大熱的天,跑來跑去也不嫌累著!」陳青臨話說得硬,語氣卻是微微上揚著的。
顧嶼抬頭,見陳青臨進來,連忙放下了手中的茶盞,起身作了個揖,態度十分溫和,陳若弱一邊啃果子,一邊翻了個白眼,「我不給你收拾,誰給你收拾?早讓你成親你不肯,這些事情是該我忙活的嗎?那得是我嫂子干!」
陳青臨從二十歲起,就聽陳若弱說這話,說得耳朵里都要長繭子了,聞言也不搭理她,給顧嶼還了個軍禮,見周虎周豹在他身後站得筆直,心裡頓時更高興。
「既然來了,就在這兒吃中飯吧,也別讓咱二丫忙活,我讓人去叫幾個菜,正好我也跟文卿說說話。」陳青臨說道。
陳若弱撇嘴,「你讓我別忙活也說遲了,廚下做了一大攤子呢,我順帶做了菜,有包子有餅,還有從酒樓里收的肉乾臘肉,你帶著那麼多人,也是不肯一個人去客棧驛館的,帶著路上吃,稍微蒸蒸就軟了,也不費工夫。」
顧嶼笑道:「若弱賢惠,是文卿的福氣,也是舅兄的福氣。」
陳青臨心裡高興,瞧著陳若弱的眼神也軟了,陳若弱有些不大習慣被人夸,顧嶼話音剛落,她就咬了一口果子,惡聲惡氣地說道:「什麼賢惠不賢惠的,我想做事就做事,不想做事就不做了,你再夸也沒用。」
陳青臨臉一黑,連忙看向顧嶼,有些生硬地圓場道:「她就是嘴上說說,其實勤快得很,也能做事,她……」
顧嶼失笑,「夫人說的是,哪怕夫人什麼都不做,在文卿心裡,也是最賢惠的。」
陳若弱看起來有點臉紅了,但還是強撐著哼了一聲,讓人把廚下做好的菜端上桌,陳青臨見顧嶼的樣子,也放下了心。
因為不知道陳青臨什麼時候回來,而且廚下也確實為了路上乾糧的事忙得熱火朝天,陳若弱只做了四道菜,紅燒雞塊,酥炸奶心豆腐卷,清蒸鯉魚,素炒三絲,還有廚娘燉了一個晚上的圓骨湯。
陳青臨一早上忙活來去,又痛痛快快打了場架,正是餓的時候,只恨不得拎只整豬對著啃,見陳若弱做得素淡,倒也沒吱聲,只是端了碗白飯,飛快地對著唯一能引起他食慾的紅燒雞塊下筷子。
對懂吃的人來說,一隻雞有很多好吃的部位,即便是雞雜,做得好了也是滋味十足,但對陳青臨來說,最好吃的永遠只有肉最嫩的雞腿。
金紅的芡汁包裹著肥嫩緊實的雞腿肉,湯汁滴落到米飯里,微微滲下去,雞肉入口甜鮮,抿一下才能嘗出些許黃酒的香氣,並不喧賓奪主,反而很好地壓下了雞肉本身的腥氣,更襯托出雞肉原本的鮮美滋味。
就著雞塊吃了一碗飯,陳青臨又給自己盛了一碗,這時雞塊也只剩下了寥寥四五塊,他看一眼顧嶼,有點不好意思了,於是勉為其難地夾了一筷子微涼的清蒸鯉魚肉。
魚冷了會腥,好在陳若弱料放得多了些,一時半會兒也嘗不出腥氣來,陳青臨不大會吃魚,挑了會兒刺,蘸了半邊醋,一口下去,瞬間沖淡了他口中殘留著的雞塊幾乎霸道的鮮甜滋味,轉而瀰漫出魚鮮的特殊口感來。
兩碗飯下去,陳青臨端了小半碗圓骨湯,廚娘整整燉了一個晚上,浮油都被撇乾淨了,碗裡看不到一絲油花,喝著也不膩人。
顧嶼仍舊是每樣都夾了一點,連陳若弱自己都不大愛吃的素炒三絲也吃了一些,到七分飽時放下碗,夾了一塊奶心豆腐卷,微微挑眉,咬了一口。
酥炸過的豆腐皮口感薄脆,隔著一道薄薄的水皮,裡頭半凝固的奶心就流淌了出來,似有些瓊脂的口感,奶香卻十分濃郁,別看陳青臨吃肉吃得頭也不抬,陳若弱最上心的其實就是這道有些像甜點的豆腐卷。
半凝固的奶心是用加了瓊脂杏仁和冰糖煮過的牛乳,待到冷卻之後切出一個個長條,又用其餘的牛乳拌了麵粉,和出薄厚均勻的水皮,把長條裹得嚴實之後,再包上豆腐皮去炸,炸到半熟就要換灶,讓油的餘溫炸熟內里。
陳若弱沒喝湯,天熱,葷食吃多了,不管油不油都會膩,讓人切了盤瓜果來,仍舊吃了兩塊。
吃完飯,顧嶼細問了陳青臨關於顧峻的事情,陳青臨其實是一時之氣,等回過味來,其實也並不是很記顧峻的仇了,顧嶼聽著他話里的意思,面上帶起一點笑意來,似是不經意地嘆道:「三弟自小頑劣,若弱才來了幾日,就幾次三番受他的氣,能去軍中歷練,著實是他的福氣,舅兄不要看他年紀小就心慈手軟,三弟他就是不常活動,身子虛,並沒有什麼疾病。」
陳若弱知道陳青臨的脾氣,連忙拉了拉顧嶼的袖子,顧嶼似是不解地側了側頭,陳青臨眯了一下眼睛,擺手道:「客氣了,都是一家人,我一定會好好鍛鍊他的。」
第三十章 表妹
從寧遠將軍府出來時正是中午,陳若弱忙了一個早上,這會兒就不大願意在外待著了,顧嶼把她送回了鎮國公府。
鎮國公被顧峻鬧得不勝其煩,這會兒並不在府里,陳若弱不知道顧嶼有什麼事情要去忙,心裡倒是對這個小叔子很同情的,她進門沒有幾天,真要說有什麼感情才是奇怪,她從小被人說慣了,所以也並不覺得顧峻有多失禮,顧峻的反應在她看來,其實是正常的。
陳青臨一意孤行去參軍的時候,她還很小,並不是很能理解這裡頭的含義,後來漸漸大了,跟著他去了西北,才知道從軍的日子有多苦,那時陳青臨已經長成了個黑壯漢子,再苦再累也都不覺得有什麼了。
顧峻雖然比她大,但說到底,他在她的眼裡就跟個幼稚的孩子沒什麼區別,陳青臨的大營有多苦她是知道的,老兵油子都能被練得嗷嗷直叫,顧峻那樣的去了,大約也就是給軍醫營添了一名常駐客人的份。
陳若弱正想著,就在聽霜院前看到了顧峻的身影,見到她,顧峻幾步跑了過來,急急地問道:「嫂子,我大哥呢?」
「他說有點事情要去辦……」陳若弱捏了捏手裡的帕子,猶豫了一下,說道:「你明天要走了,他可能是去國子監給你錄入名額。」
顧峻聽了這話,眼前直發黑,見到陳若弱臉上的同情之色,更是氣堵喉噎,差點連路都站不穩了,身後的秋兒扶了他一把,陳若弱也關心道:「其實新兵去得早一些,適應了就好了,軍中很能鍛鍊人的心志,只要能撐過去,和脫胎換骨也沒什麼區別的。」
她說這話的時候有些心虛,西北軍艱苦,不是說說而已,只是無數的新兵哭著喊著說再也撐不住了,但真撐不住的早就在練兵的時候就累死了,這麼多年,西北軍只有戰死的兵,沒有練死的兵,可苦是真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