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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1:00:31 作者: 若然晴空
    陳若弱微微點了一下頭,看一眼顧嶼,顧嶼對她笑了笑,示意她不用擔心,陳若弱抿了抿唇,跟在那被稱為張姑姑的中年婦人身後,喜鵲和翠鶯連忙跟了上去。

    瑞王府是新建,規格倒是不錯,只是本朝崇朴尚素,瑞王在這上頭又格外小心,故而這地方雖然比鎮國公府要大,可要論其他,卻是處處都比不得,陳若弱看著,忽然有些擔心起來了,她早就覺得鎮國公府宅子太漂亮了些,今日一看,王府竟然都比不上,要是被人告一狀到御前,豈不要吃官司?

    懷著這點沉重的心思,她連見瑞王妃的緊張感都沒了,只是盤算著回去之後要如何改建,直到前頭張姑姑忽然停了步子,她才回過了神。

    瑞王妃見她的地方不在內院,而是王府花園,一大早的陽光還不是那麼烈,陳若弱一眼看去,就看到了一群婢子環繞下,半坐半倚著石棋桌的瑞王妃。

    顧凝穿著一身鵝黃色的裙裳,領口的式樣有些怪,高高地緊貼著脖頸,鑲著珍珠的扣子,攏得整段脖頸嚴嚴實實,素麵不施脂粉,卻無損顧家人一脈相承的美色,只是她的神色淡淡的,眼神也冷冷的。

    陳若弱緊張了起來,步子也變得十分端莊,彆扭得她差點崴腳,等到靠近了些,瑞王妃完全轉過了臉看她,她頓時變得更加緊張。

    顧凝看著她,頓了頓,聲音清冷道:「嫂子,坐吧,我們說說話。」

    陳若弱正雙手交疊在小腹,預備行小禮,聞言頓時鬆了一口氣,其實這個小禮她也沒做過幾次,明明知道步驟,但就是怕錯,自然能不做就不做,她儘量讓自己顯得端莊一點,屁股只坐了石凳的三分之一。

    顧凝卻沒有盯著她的禮儀舉止的意思,看了一眼身邊不下十個婢子,猶豫了一下,開口道:「大哥歸家有些日子了,吃睡可還好?」

    第二十二章 家訓

    不問鎮國公,也不問顧峻,只單單問了顧嶼,聽起來有些奇怪,陳若弱抬起頭看了看自家這個小姑子,注意到她兩隻手都攏在袖口裡,問這話時,那雙清冷的杏眼就那麼盯著她看,似有萬語千言。

    斟酌了一下,陳若弱謹慎地回答道:「府里都挺好的,文卿說今日是來接王妃回……」

    她一句話沒說完,眼前的瑞王妃卻似驚了一跳,雙目里像是燒起了一把火,陳若弱不知怎麼地就把話咽了下去,然後就聽瑞王妃再度平淡下去的語氣,「嫂嫂怕是聽錯了,沒有聖旨,哪能歸寧,大哥說的大約是等探看過王爺之後,來看看我。」

    陳若弱知道自己沒有聽錯,想起顧嶼篤定的神色,她想反駁,卻只張了張口,目光落在瑞王妃攥緊的袖口上,又飛快地移開,好似不經意地瞥一眼周遭侍立的婢子,她心裡仍舊是奇怪的,可到底沒有再提這話。

    顧凝又問了幾個問題,陳若弱一一答了,兩人還說不到十句話,那個帶她過來的張姑姑就上前一步,笑道:「娘娘,仔細著日頭,要再受了暑氣,王爺要心疼的。」

    陳若弱看了一眼那個滿臉堆笑的張姑姑,心裡頭仍舊感到奇怪,不由就道:「灌木叢遮著呢,哪有人一早上受暑氣的?」

    「顧夫人您是不知道,我們娘娘自小身子弱,多走幾步路都要吃藥,就是五月里也有熱出病來的,王爺為這個專門翻修了花園,府里現下處處都是樹蔭,可日頭一高,還是遮不住暑氣,只能咱們做奴婢的仔細著些。」

    那張姑姑說得十分好聽,陳若弱剛跟著點了點頭,就見瑞王妃蒼白的俏臉上泛起一絲病態的嫣紅,語氣裡帶了些冷冷的怒意,道:「這是我大哥剛過門的妻子,鎮國公府的主母,誰跟你這老奴咱們?」

    陳若弱猝不及防被叫到,下意識地朝那張姑姑看了看,卻見張姑姑那張稍顯刻薄的臉上竟然一絲尷尬也不見,帶著謙恭到幾乎卑微的的神色連連請罪,似乎已經很習慣瑞王妃這樣近乎無理取鬧的發火,見陳若弱望向她,還討好地笑了笑。

    正在這個時候,一道嬌軟的女聲從不遠處慢慢地靠近了過來,「姐姐何必對著個奴婢發火,又失了儀態,又跌了身份的。」

    陳若弱順著那道聲音看去,見是個身著翠綠宮裝的婦人,面容十分嬌美,略有些濃的眉被仔細地拉長,又勾了上挑的形狀,怎麼看都覺得與眾不同,有些難言的精緻氣韻。

    見陳若弱有站起來迎接的意思,顧凝在這之前,淡淡開口道:「嫂子安坐,只是個不相干的人。」

    那婦人走得近了,陳若弱才發覺那並不是什麼婦人,只是梳著婦人髮式,妝容濃了一些,仔細看去,竟是個比她相差不了幾歲的少女,聽了瑞王妃這話,少女顯然有些憋不住氣,輕哼了一聲,又有些得意洋洋地說道:「姐姐說這話好生傷人哪,我是聖上親口封的瑞王側妃,和姐姐共侍王爺,怎麼就成了不相干的人?」

    顧凝並不搭理她,起身對著陳若弱微微點頭,示意她跟自己到別處說話,孫側妃卻惱了,帶著幾分顯而易見的嫉恨,一把抓住了顧凝的手臂,拽住了她。

    「同在一片屋檐下,姐姐就準備對我這麼視若無睹一輩子?」孫側妃冷笑,「喜也沒有,怒也不見,成日裡像根木頭,除了會寫點酸詩,你到底憑什麼得到王爺的寵愛?」

    顧凝的臉色在陽光下白得近乎透明,她清冷的視線落在孫側妃的身上,語氣仍舊是淡淡的,「放手。」

    孫側妃恨恨地說道:「你是公侯小姐,難道我就是下賤人家的丫頭?我告訴你,你不要得意地太早,我……」

    她話說到一半,突然警醒了幾分,目光落在顧凝臉上,卻見她一絲探尋的意思都沒有,柳眉輕蹙,似乎只是覺得她抓疼她了。

    還沒細想出火氣,身側突然傳來一股大力,眼前的天地頓時一個調轉,她就被推倒在了地上,視線向上,是一張、半張滿是怒意的臉。

    陳若弱擋在顧凝的身前,半臉怒火,指著孫側妃的鼻子,說道:「她手上有傷你不知道嗎?你抓著她,她疼得都要哭了你沒看見嗎?」

    顧凝怔了怔,厚重的袖口底下,滿是細小傷痕的手微微發著抖,手腕向上,是一道又深又長,還滲著血的傷口,被孫側妃抓得緊了,已經開始結痂的傷口又裂了一點,鵝黃的裙裳衣袖上,也滲出了一些痕跡。

    孫側妃頭一回在對上顧凝的時候狼狽成這樣,以往她就算欺負得再狠,顧凝也不會吭聲,至多事後瞞不住王爺,王爺訓斥她幾次而已,可那是在沒有傷到顧凝身體的情況下,看到顧凝袖子上的血跡,不知想到了什麼,她的臉色突然一白。

    沒有去管孫側妃,顧凝抿了抿唇,對陳若弱輕聲說道:「我沒事,我們去水榭。」

    似乎不大習慣說這種話,她說完就走,陳若弱非常凶地瞪了一眼孫側妃,連忙跟了上去。

    顧嶼不是第一次來到瑞王府,無論是重生前,還是重生後,他都是這裡的常客,後來瑞王失勢,幽禁王府,他也時常過來「探望」,直到新君即位,他才得以手刃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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