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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1:00:31 作者: 若然晴空
陳若弱頓時有些驚喜,顧嶼伸手摸了摸她懷裡白糖的貓腦袋,聲音溫柔了下來,「明英會很喜歡白糖的,說不得日後就要和夫人一起,爭這個小主子的寵了。」
白糖是公貓,公貓愛撒嬌又黏人,被顧嶼摸了腦袋,頓時黏黏糊糊地湊近了,用毛茸茸的貓頭輕輕地去蹭他掌心,好像認識他一樣,一點也不怕生。
陳若弱養白糖不到一年,照顧得卻極好,小小一團的貓皮毛乾淨又漂亮,看人的眼神水汪汪的,像有靈性,顧嶼卻收了手,白糖蹬了蹬腿,一副要跳進顧嶼懷裡的樣子,陳若弱頓時有些妒嫉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按住了貓身,氣鼓鼓地捏了捏貓耳朵。
白糖堅持不懈,被陳若弱抱在懷裡,圓滾滾的貓眼還盯在顧嶼的身上,發出一聲婉轉的拐了好幾個彎的甜膩貓叫,然而顧嶼看著陳若弱,只覺得這一隻氣鼓鼓的小貓更加可愛,讓他看了就心頭髮軟,想摸摸她的耳朵。
陳若弱起初還按著白糖的掙扎,慢慢地就發覺了氣氛的不對勁,她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了看顧嶼,顧嶼嘴角微微上翹,星辰似的眸子裡倒映著她的影子,讓她又心慌又臉紅,直想要拿被褥把頭捂起來。
「我,我剛才洗漱過了。」陳若弱憋了半天,憋出這麼一句話來,等到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頓時臉紅如血,恨不得就地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
顧嶼認真地點點頭,道:「這會兒入睡時辰尚早……」
話還沒說完,就見陳若弱短促地叫了一聲,蹬蹬兩下把腳上的繡花鞋踢得老遠,衣裳都不脫,手快腳快地把自己包進了薄被裡面,明明人還沒躺平,卻已經急忙地叫出了聲,「今天事情太多了,我有點累,先睡了!」
她整個人團在被褥裡面,連一根頭髮絲都不肯露在外頭,仿佛是為了取信於他,隔了不多時,被褥里就傳來一聲聲十分有規律的呼嚕聲,顧嶼有些無奈,又有些想笑,他也不去伸手掀被褥,只是取了昨日茶樓買來的話本,取了一冊放在床頭。
陳若弱半天沒聽到顧嶼的動靜,怕他是生氣了,小心翼翼地露出了一條縫隙,瞪著一隻眼睛悄悄地察看外間的情況,卻見顧嶼正立在床榻前寬衣解帶。
素白綴青葉紋的夏衣只有內外兩層,解了衣帶,疊好外袍,陳若弱只是看了一眼顧嶼穿著薄薄裡衣的樣子,就羞得不行了,接連緩了幾口氣,她一把蓋住薄被的縫隙,兩隻手把被褥抓得緊緊的,打定主意死活也不出去了。
夏日裡被褥輕薄,陳若弱裹了一床被,顧嶼掀開靠外的一床被褥,半躺進去,身邊鼓著一個大糰子,縮頭撅腚的,看上去圓滾極了,白糖有些好奇地在床榻底下喵喵叫著,似乎想跳上來撓一把。
察覺到顧嶼的靠近,陳若弱越發大氣也不敢喘了,只是過了好一會兒,就在她氣都快要憋不住的時候,外頭卻慢慢響起一道溫和悅耳的聲音。
「……公子王孫薄倖,此間難言事,盡付說書人,不拘前朝今日,只說有那麼一戶極貴重的人家,上蒙天恩封公侯,由此效法親王儀,世居州府之地,天子禮讓三分。」
她豎著耳朵聽了聽,頓時愣了,好半晌,才從被褥里悄悄地伸出了半隻腦袋,顧嶼看了她一眼,仍舊念道:「這州這府也無多贅述,只說這戶極貴重的人家姓王,上有承爵的老爺,又有一位極厲害的老夫人,九代單傳到如今,天不負貴人期,得了一位如金如玉的公子,取名文修。」
這下陳若弱立刻就反應了過來,王文修,可不就是那天她在茶樓里聽的那段沒頭沒尾的話本主角?她起初以為顧嶼是哄她才說念給她聽,原來,原來不是哄她。
顧嶼見她一直裹在被褥里,把一張小臉熱得通紅,頓時有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軟了語氣,道:「你要聽就乖乖躺著聽,把頭捂在被裡,捂出毛病來怎麼是好?」
陳若弱從被褥里頂出一隻腦袋,似乎是猶豫了一下,然後背對著顧嶼把被褥撐了起來,不多時,兩件單薄的夏裳被一隻玉白的小手扔出了床榻,有一件正好扔到了白糖身上,小小的貓兒頓時興奮地和衣裳做起了遊戲。
不是第一次和顧嶼褻衣相對,卻好似比之前還要羞了幾分,陳若弱把冰滑的蠶絲被拉到脖頸,兩隻軟枕疊在一起,半坐半躺在顧嶼身側,對著顧嶼的恰好是沒有胎記的半邊臉,這讓她稍微有了些放鬆。
顧嶼見她動作飛快,更衣之後就用那一雙滿是靈韻的眸子左一下右一下地瞟著他,忍不住笑了笑,把手裡的話本抬起一點,讓她想看的時候也能看得清上面的字,才又接著念了下去。
「文修公子七歲習文,十歲通曉四書五經,長到十二歲上初見靈秀……」念到這裡,顧嶼忽而頓了頓,道:「這便是誇張了,四書五經背下容易,通曉其中道理卻要諸多經歷,這裡頭說王家偏安一隅,府中長輩只是承爵而非入仕,即便延請大儒教導,也不至於靈慧至此。」
陳若弱正聽得入迷,陡然聽見這一評價,頓時有些臉熱,她看話本從來不關注這些,只是大概知道主角是很聰明很厲害的人就夠了,原來這裡頭也有漏洞。
瞧見陳若弱的神情,顧嶼頓了頓,卻沒有再說下去,揭過一頁,重又念了起來。他的聲音溫和而清越,是很好聽的青年嗓音,語氣卻像鎮國公似的,陳若弱聽著,卻覺得莫名的安心。
燭火噼啪,白糖在床下,仍舊喵嗚喵嗚地和衣裳做鬥爭,顧嶼讀完一頁,再要翻頁的時候,肩膀卻微微一沉,陳若弱已經睡得熟了。
他嘆了一口氣,動作輕緩地給她解開發髻,取下首飾,把她一直緊緊抓著的被褥拉開一些,只蓋住了她的小腹和腳心,這樣睡著,不至於太熱,又不至於受涼。
月上中天,陳若弱做了一個夢。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這幾日滿心滿眼都是顧公子,夢裡也就有了他的影子,只是她做的夢卻似乎有些不一樣。
她夢見那日出嫁,她也是像之前推了顧公子,心裡惶惑又害怕,可是顧公子回過神之後,並沒有抱她,也沒有說那些羞死人的話,就像個手足無措的少年,一直磕磕巴巴地安慰著她,說的話一時讓人生氣,一時又教人哭笑不得。
她也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只記得顧公子哄了她好久好久,她不是故意賭氣要他哄,只是心裡很害怕,一連好些日子,都是顧公子哄她,她悶不吭氣。
鎮國公也不像那天一樣好說話,雖然沒說什麼,但她能看得出來他並不滿意她這個媳婦,只是他說不出難聽的話而已,只有那個小叔子的態度沒變,一直都很討厭她。
夢裡的顧公子是個很好的人,他以為是自己的態度傷害了她,就一直在找各種理由安慰她,哄她開心,知道她識字少,就一個字一個字從頭教她,他會帶她出去採風,給她簪花,為她畫沒有胎記的小像,題她看不懂的詩句。
夢裡的事情過得總是很快的,她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鎮國公也會對著她露出笑臉了,也不知道顧峻為什麼慢慢地不再橫挑鼻子豎挑眼,變得開開心心地在她和顧公子身邊轉悠,只知道自己的心情在一天天地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