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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0:57:59 作者: 坡西米
前面的男兵還幫她接了下行李,然後幾個人寒暄招手告別。
昌纓喉頭動了動,剛推開車門,只見談君子面前停下了一輛警車,談君子俯身在副駕窗戶邊和司機打了個招呼,便拉開門上了車。警車開走時昌纓看清了駕駛位上的人。
然後昌纓開車跟上。
*
陳煥看了眼後視鏡,那輛黑色沃爾沃一直跟在警車後面,他偏頭看了看副駕上的談君子,沒有告訴她。
當年的小姑娘如今的下屬。前一周他接到部隊上打來的電話,電話里談君子先是讓他猜自己是誰。
陳煥想了想,說:彤城一中當年踹了「花棉襖」屁股一下的小姑娘。
電話那邊談君子樂了,然後說自己一周後要去大隊報導。陳煥點頭,說到時我去接你。
彤城刑偵大隊。副隊陳煥從駕駛位上下車,談君子也跟著下了車。扛著行軍包,包上還叮叮噹噹掛著水壺和臉盆。
陳煥十一年前還是彤城的一個小片兒警,因為一起流氓猥褻初中生案件和談君子幾個相識。當時被猥褻的是談君子的好朋友,談君子踹了那個流氓一腳,還被帶到派出所做筆錄。
後來因為陳煥幾年前破獲了當地一個連環殺人案,這個案件時間跨度非常長,有一名受害者很久之前是當作失蹤案處理的,破案時才發現該女子十幾年前就被殺害了。
當時真兇落網,案件水落石出時轟動了整個彤城,占據了彤城報紙一周的頭條。陳煥也因此被提拔到了刑偵支隊,然後這幾年表現突出,一路往上走,做到了刑偵副隊。
來時路上陳煥還在感慨,當年冒冒失失的小姑娘竟然來大隊報到了,當年陳煥給她做筆錄,還做思想教育,教育她不要踹人。
談君子被分配了一張辦公桌,大隊此時基本沒人,大家都出勤去了,所以也沒和未來同事見面。她回來直奔這裡,連家都沒回,行李都沒放。如今也沒什麼東西可以整理的。
陳煥來到她桌子前,敲了敲隔板。
談君子從隨身的行李里掏出一個相框,五寸相框裡只夾著一張一寸大頭貼。大頭貼里有穿著校服的談君子,還有一個小姑娘。
陳煥看著她把那個相框擺在桌上,本來想要交待的事就沒說出口:「你剛回來,隊裡的事情先上上手,我找個老人帶帶你。那件事……我不阻止你追查。但說實話,已經過了這麼久,之前隊裡參與跨省追捕拐賣案,抓到幾個頭頭,也都說沒印象。和你說這些,是讓你心裡有個數。眼下隊裡其他事情要緊,你既然在我手底下辦事,就要專心完成隊裡的任務,精力不要放錯地方。」
談君子點點頭,看著陳煥:「讓我放棄是不可能的,是死是活……總要弄個明白,否則沒辦法和師父們交待。但我分得清輕重緩急。您放心吧……副隊。」
陳煥摸摸後腦勺:「你這麼叫我還有點兒不習慣。」 當年被他思想教育的小姑娘可是一臉不服氣還憋著,那眼神兒他記憶猶新。
然後陳煥想起那輛沃爾沃,試探道:「你一會兒自己回去?」
談君子有些疑惑道:「您要問什麼?」
陳煥搖搖頭:「沒事,隨便問問。那我不管你了,隊裡事情還多,你自己回家休整,三天後來隊裡。」
在大隊交接完,該弄的手續都弄好,談君子一時不知道接下來要幹什麼。姥爺已經不在了,家裡沒人等她。
她扛著行軍包站在大隊門口,發愣。有點不想回家,但肩上挺沉的,去哪裡也都不方便。
這時她看到巷子對面的車裡走下來一個男人。
是昌纓。是昌纓啊。
談君子回來時除了陳副隊沒有告訴其他人,至少此時此刻,她沒有預料到昌纓會在這裡等她。
但隨後她想明白了,昌纓爺爺就是部隊上的老首長,她這兒的動靜人家肯定一清二楚。一個電話的事。
她其實還沒有做好準備今天見昌纓。一件錯事已經過了道歉的最佳時期,以至于越拖越難以面對。
當年她不告而別,然後一去四年多,一個電話沒打,一封信沒寫。而且她離開時,還是在兩人那個完的第二天。
那個早晨她從昌纓的懷裡鑽出來,親了親男人的睫毛說:乖,我去買早點,你再眯一會兒。她還給昌纓擠好了牙膏。
然後就直奔了火車站。她像個渣男一樣,睡了人家就消失不見了。
後來她到了部隊,夜裡每次夢到昌纓,昌纓都在生氣。夢裡的昌纓,不說話,沒表情,眼神漆黑不見底,越沉默越顯得慍怒非常,就像此時此刻站在巷子對面的他一樣。
談君子背著軍隊發的那種綠色行軍背包,背包被打包繩捆了幾道,上面還掛著盆和水壺。
軍人退伍需要摘還軍銜,之前還讓留一套軍裝帶回家。這幾年連軍裝都不讓自己保留了。當時她和班長磨了半天,才得到允許把這軍用搪瓷盆兒帶回去留作紀念。
兩人隔著不寬的小巷子對視好一會兒。
直到有人行道過撞了那個背包一下,那個拴在後面的搪瓷臉盆,「咣——」一聲,掉在了巷子中央。
談君子歪著頭有些心虛地沖昌纓笑了一下:「昌纓。」
第2章 2008年夏
「咣——」 防盜門撞上。
「昌纓!」 談君子中氣十足,提著豆漿油條站在昌纓家玄關換著拖鞋,人還沒進屋先喊上了:「昌纓!昌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