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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0:55:30 作者: 青絲著墨
    她的臉埋在泥土和草里,一根新生的春筍正在拔節而生。

    她莫名想起了很多,想起了第一次慕容鈞和溫宣魚見面的時候,溫宣魚那樣走進來,也許就是從那時候開始一切都不對的。她想起了慕容鈞臨死前那兩個字的唇形。

    是問的「是誰」,或者是不是叫的「阿魚」。

    ~*

    溫宣魚已經很久沒做夢了,但這天晚上卻做了一個夢,她夢見一片白茫茫的園子,園子裡是灼目的紅梅。

    一個人正在坐在一個石亭中,手裡拿著畫筆,仔仔細細勾勒著什麼。

    溫宣魚走上前去,心裡隱隱不安,但是在夢中,一種奇異的好奇壓到了本能,她走過去,看見那男子正在勾畫一朵雪白的梅,用沾著硃砂的筆尖一點一點勾勒出紅梅的顏色,仔細極了。

    她站在那裡看著男子畫了一朵,那人將那朵花拈起來,她不由伸出手去,卻看見艷麗的紅梅落在掌心變成了一汪血,那血的模樣分明是一個女子的倩影。

    溫宣魚猝然一驚,忙甩開了手,卻看那梅花落在地上,摔得翻滾,就在這時,她忽然聽見很多唧唧喁喁的聲音,慌亂中轉頭看去,卻看那樹上哪裡是什麼紅梅,分明是一張張人面梅花。

    溫宣魚只覺毛骨悚然,而就在這時,她方才看清了,這涼亭中的男子赫然竟然是慕容鈞,他轉頭看她,眉目中是痛苦悲傷的神色,他向她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她或者做什麼,但是他卻動不得分毫,而在這個時候,溫宣魚方才看到了,他……竟然沒有雙腿,那地上全是流出的血,他方才正是用這沾血的筆繪出一朵朵艷麗的梅。

    溫宣魚嚇得「啊」了一聲,高聲尖叫起來。

    她一身是汗從夢中驚醒了過來,孟沛已衝到了房間的屏風外,並沒有進來,先在門口問:「阿魚,你可還好?」

    溫宣魚按住狂跳的心,深深喘息了好幾口氣,才緩緩道:「我沒事,就是做了個噩夢。」

    孟沛依舊沒有進來,聽聲音似乎還退了幾步,道:「可需要用一些茶水?」

    今日的孟沛如此守禮?

    溫宣魚轉頭看過去,孟沛道:「剛剛你大哥隨金淮的的兵馬匯合後一同來了麟州,現下剛剛到府中。」他咳嗽一聲,已向旁邊的人說了一句什麼,門口那人便遠遠叫了一句:「四妹妹,這些日子可好?」

    溫宣魚方才恍然,方才夢中的遲滯很快為見到溫偉的欣喜衝散,她高興叫了一聲「大哥哥」,然後立刻便整裝更衣。

    等見了溫偉,溫宣魚只覺得歡喜,拉著他的袖子看了看,清瘦了些許,但眉眼卻更堅毅了些。

    這麼久沒見,兩兄妹自然許多話要說,溫宣魚簡單說了自己被設計然後逃命一路顛沛到了這裡的情況,說來說去,站在旁邊的孟沛終於找到機會插話。

    「即日拔營回長安,阿魚你便跟從四臣兄,此行由他為你背書,倒也說得過去。」

    這話說出來,格外親昵,而溫偉雖年長孟沛,實際官職卻低於他,這樣的稱呼也十分伏低了。溫偉不由又看了一眼溫宣魚,用眼神問她怎麼回事,溫宣魚扯了扯他的袖子,讓他過來些許,方低聲道:「大哥哥不知,當日我在萊縣,舅舅舅母曾經為我擇了一門親事,那個……人……」

    溫宣魚臉有些紅,溫偉雖是兄長,但她的行為也是在有些驚世駭俗,加上這介紹的含義,縱然年齡在這了,也實在有些赧顏。

    孟沛非常愉快補充了她剩下的話:「……正是在下。」

    等溫宣魚去休息了,孟沛方才鄭重道:「此次回長安,我會親自向溫老爺提親,還請溫兄口助我一番。」

    金淮郡一,溫偉早已聽過數次孟沛的名字,更何況,現在大破北戎,此番之後,更是加官進爵,前途無量,而在這時候,他卻選擇履行婚約,親向溫家提親,聘溫宣魚為妻,實不失為坦蕩君子。

    溫偉更看出溫宣魚的心思,心裡已有了計量,笑了笑,道:「孟將軍好意,我本不應推辭。但四妹妹的婚事,恐怕不是只靠我就能說服父親的。實不相瞞,之前萬世子和慕容世子都曾私下向我打聽過此事,這……」

    孟沛立刻道:「溫兄願意成全我和阿魚,思瑜感激不盡。剩下的,便交給我吧。」

    第二日一早,軍隊正準備拔營前行時,忽然收到新的消息,趙武夷竟然為萬淼勸降了,攜城而歸。這樣原本已說好要發放的軍糧也不會再撥付給金淮軍。

    一時之間,雙喜臨門,大雍的外患和內憂突然一起消失了。

    整個朝中一片歡騰。

    只有慕容家一片慘然,慕容鈞因醉酒出事了,雙腿已廢,命不久矣,那一日晚上,他的血浸透了身下的春筍,卻沒有一個人聽見他的聲音,這樣詭異而又荒唐的死法諱莫如深。

    這短暫的慘澹很快因為犒賞大軍,封賞有功之士的消息,消失不見。

    第65章 又來了一個提親

    睿帝下令犒賞三軍, 這一場北戎的勝仗,薛竟再度晉升,遷大內都點檢、檢校左僕射命, 睿帝特命薛竟、顓頊將軍等在春祭前趕回長安,一同參與春祭。

    意氣風發的將軍們回到長安的時候, 半個長安都在為出征的將士們歡呼這, 少女們扔出新鮮的花枝,投出熱情溫柔的眼神, 兩側儀仗之外,到處都是圍觀的百姓,一派熱鬧至極的場面,壓抑了一個冬天的年味和喜悅好像這個時候才開始爆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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