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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0:55:30 作者: 青絲著墨
按在衣衫分離地方的傷口處,她的手很輕很輕,就像棉花一樣輕柔,孟沛道:「這些小傷,一道可以換一份軍功,並不算吃虧。」
話音未落,他胳膊好的地方被擰了一下。
「疼。」他輕輕嘶了一下,眼裡含著笑轉過頭去。
只看溫宣魚垂著頭正在處理他號稱完好的另一隻手,上面還有半根切斷的箭簇。
按在那箭簇地方的手微微顫抖起來。
「剛剛都說了是逗你的。」孟沛道,聲音儘量顯得輕鬆一點,「這些傷口看著嚇人。疼也算疼,但也沒那麼疼。」
話音未落,他只覺手臂就像被火燙了一下,低頭一看,卻是一滴晶瑩的淚水落在了他的胳膊上。他頓時抬頭,卻看著溫宣魚已經滿臉淚水。
她極力控制自己的眼淚,鼻翼微微顫動,瞪大了眼睛,卻還是無法控制落下的淚水。
「騙子。」
孟沛猝不及防,只覺得無比後悔,因為貪圖她為他輕輕褪去衣衫的溫柔,卻不妨竟引起了她這樣的反應。
在戰場前線的人,刀口舔血,生死向來看得不重,受傷更是尋常事,談笑渴飲北戎血,但孟沛這下真的笑不出來了:「不疼,我剛剛就是隨便說的,其實並不疼……你看」他腦袋發暈徒手準備去扯那箭簇,被溫宣魚一把扯住了手。
她伸手胡亂抹了眼淚,不肯再聽他胡說,轉身向外面去找大夫。
外面的大夫倒是充足,賈縣令是個得力的,在這批人進了城之後,便關閉了城門,並安排之前聯繫的半個城池的大夫都前來縣衙報導,連上學徒在內,倒也七七八八,換個藥,裹下傷不在話下。
溫宣魚找了一個年紀大的,拉著他來到房中,大夫仔細看了一下,倒是不那麼緊張了。
「這枚箭頭看著厲害,但是沒有傷到骨頭,也不觸及經脈,取出後,只要好好修養,很快就會痊癒。」
老大夫改不了拿對比案例安慰病人的習慣:「剛剛我看到另一個傷號,那姑娘肩上的傷才險,就差一點就傷到了骨頭——最好的辦法是縫上傷,那姑娘看著壯實,卻怕疼得緊……老夫的手不說別的,可是這萊縣數得著的快准,要是老夫縫製都覺得疼,那可真是找不到第二個合適的人了——」
溫宣魚聽了頓時想到一人,今日回來只得道消息小令也同林享成功撤退,卻沒想到她竟然受了傷。她忙問清楚一邊讓大夫給孟沛上藥,自己先去隔壁看看。
就在這時,門被推開,先進來的是林享,而他臂彎里裹著的,果不其然是小令。
她半個衣衫上都是血,黝黑的臉發了白,堅持不肯讓大夫為她縫傷口,只縫兩針也不行。
那半個白玉似的肩膀,看著紅紅的仿佛要裂開,甚是可怕。
林享到了房中先看到外面拿藥的大夫,立刻將小令放下,然後背了身子,小令苦口婆心勸她:「小令妹子,方才這位大夫說了,便是一針也行的。」
小令使勁搖頭:「一針也不行。真不用……我以前刀割傷了就撒點香灰很快就好了。真的不用。」
林享蹙眉:「可……這傷不是割傷啊。」那是劈啊,劈排骨一樣的劈啊。
「小令?!林大哥?!」溫宣魚上前兩步。
見到溫宣魚,小令頓時叫:「阿魚,你來,你救我啊。」她說罷,顫顫巍巍向阿魚跑過去,阿魚伸手扶住她,她念念叨叨就是不肯縫針。
小令怕疼,小時候在北地做女奴的時候,女主人脾氣壞,又怕這些小女奴打壞了可賣不上好價錢,於是給她們的懲罰便是用針扎。
那些小小的圓點傷口,看不出來,皮膚黑的更看不出來,就算扎在臉上也是一樣。
溫宣魚是知道小令的恐懼的,昔日她就算繡荷包小令看到都是脊背發直,更不要想說讓這針直接縫在自己身上。
她不動聲色看了一眼背身而站的林享,先趕緊攙扶好小令,她肩上的傷讓人看著就心疼。
老大夫正將孟沛肩上的箭頭取出,當的一聲扔到瓷盤中,果真是極為利索的,那傷口的劃痕極為克制,恰到好處,簡單幾針很快就將散開的血肉-縫合在一起。
溫宣魚將小令扶到旁邊的屏風後,小令看見了老大夫頓時想跑,又看見孟沛看著自己那種奇怪的眼神只得生生忍住,只在屏風後小小聲向溫宣魚:「不,不,阿魚,我真的不想……」
林享堅持勸道:「小令妹子,如果不做縫合,你的傷口會腐壞……」
溫宣魚又看了看小令的傷口,忍住心中的抽緊:「沒事,小令,要是不想,也可以不縫針,我聽說過一個法子,肯定管用。」
林享道:「公……小姐……你!」卻看孟沛臉上露出了微微笑意,向他搖了搖頭,他生生忍住後面的話。
小令聞言倒是大喜,一笑,又疼得抽了一口氣:「你說,好阿魚,什麼法子都可以,只要不縫針。」
「你傷口上面有刀灰說不定還有餘毒,必須清理,我小時候村里人要是被刀割傷了,就會讓個男孩子用童子尿淋上一淋就好了。」
小令目瞪口呆:「啊?」
外面的三人俱呆了一下。
溫宣魚一本正經:「真的,那次一個三歲的小孩子手指頭砍掉了,流了好多血,就是這樣止住了的……還有一次——」她說了兩個例子,忽然想起重要的事情,「但現在這麼緊急,到哪裡去找童子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