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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0:55:30 作者: 青絲著墨
    沈瓷有些恨鐵不成鋼看溫宣魚:「哪裡哪裡好了——你看看這天,你看看你的臉熱得這樣紅,阿魚,不對,阿魚,你——」

    卻看溫宣魚已軟軟扶著頭。

    此刻隔壁院子裡,那祝由娘子正收起陳氏手裡的錢:「你看,我一瞧著就覺得不對。鄉下姑娘哪裡會有這樣的模樣兒,你看她走路做事——」聽得隔壁院子裡驚呼,祝由娘子立刻趁機將手上的一張符拍碎,淡淡的紅出來,「你看,我且剛剛一做事,她就出了問題,你這姑娘,看來是被魘住了,不過幸好你察覺得早。」

    隔壁沈家阿兄忙去取了涼井水來,讓她喝了一口這才好了些,送回去溫宣魚晚飯也沒胃口,只躺著睡覺。

    本以為只是熱著了,結果不到半個時辰溫宣魚就開始發熱,脖子身上滾滾燙,人馬上暈暈乎乎的。

    陳氏看著女兒模樣,有些心疼,又越發覺得自己的判斷是對的,向丈夫道:「你看我之前說的可是魘著對不對?自從那日阿魚救了回來我就覺得不對,有些不像咱們阿魚。」

    莫朗皺眉:「你亂說什麼?」

    陳氏雙手合十拜了拜神,左右一看壓低了聲音:「真的。祝由娘子說了,阿魚和沈瓷去摘野糖滕的那個湖叫檜目湖。以前是個古寺,原是寺里的放生池,裡面放著多少惡念鬼怪哩。一定是被裡面什麼東西迷住了。且不說前些天她先說夢到了母親的墳,還會了那沒有幾年學不會的繡工,就說她那姿儀都不像咱們阿魚。娘子一來看就說咱們阿魚不對,說阿魚那麼白,就像……」

    莫朗被陳氏說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子不語怪力亂……神,胡謅什麼。況且阿魚打小就是這麼白——」

    陳氏心急,索性將腰上的一道捏碎的符摸出來:「可咱們阿魚稀里糊塗發熱你怎麼說?且今天就是她落水的第七天啊!今天下午我費了好大的精神向那邢娘子求了這一道符,別說了,先燒了給阿魚驅驅邪。」

    溫宣魚迷迷糊糊中感覺被猛餵了一口水,裡面混著粗糲的浮沫,就像是那日在寒山寺深井裡那些水一樣,她身體微微顫抖起來。

    陳氏不由一喜:「你看果真有效。」

    結果喝了符水到了夜間溫度越發燙了起來,陳氏心裡發慌,又餵了女兒兩次符水,尚嫌不夠威力,在裡面加了些供菩薩的香灰,結果溫宣魚全部都吐了出來。

    後半夜的時候,溫宣魚溫度仍然沒有退,陳氏也開始發慌,這時沈瓷娘推薦用放血,拿針在溫宣魚手指扎了一個洞:「瞧,這血多燙。」

    沈瓷見狀站在床尾急道:「血可不就是熱的。還是請郎中吧,我看阿魚就是發溫病了,一直好好呢,不是中邪。」

    陳氏心慌,莫朗也不敢全由著土法子,便央了沈瓷阿兄去請郎中,深夜急,村尾就有一個。土郎中一來,看著溫宣魚這滾燙,便立刻要莫氏夫婦去取了家裡的被褥,給她統統蓋上,想發汗。

    家裡一時沒有厚的,便又要陳氏去鄰家借用,沈瓷顛顛跑過來一看,只看阿魚已是面紅得跟鴿子血了,她急得想哭:「阿嬸我看不對啊,阿魚這樣會不會太熱了,我看她好難受。」

    老大夫聽到自家醫術被質疑,不由呵斥蹙眉:「你知道什麼,她一身熱汗不出,惡熱堵在體內,那才是難受。」

    沈瓷娘見土郎中著惱,忙將她推出去:「去去,小孩子不要礙事。」連同扁嘴的小莫遠一同推了出去。

    沈瓷被大人推了出去,她阿兄面帶憂色站在門口,問她莫家姑娘怎麼樣。

    沈瓷急得跺腳,咬了咬唇,道:「可不行,我看他們這樣都是瞎弄,阿兄,你且再去找鎮上的王大夫,讓他來看看。」

    沈家阿兄轉頭看了一眼油燈昏暗的房間,沉默點了一下頭,去了。

    沈瓷又踮著腳去看窗里,誰也沒留神,此刻小莫遠自己偷偷咬牙也向外面跑了去。

    第7章 鬆口

    溫宣魚自從落水醒來之後很久沒有做夢了。

    但這一回,她跌入了一場很深的夢魘,她夢見自己在沐浴,新箍的浴桶還有桐油香,吳嬤嬤叫了兩個小廝往裡面加熱水,然後又取了加了香葉的茶枯餅準備給她洗頭。

    這水上頭卻冰冰涼,她輕呼了一聲,吳嬤嬤就道:「姑娘可不興這麼嬌氣,這是世子專門為姑娘從忻州買回來的,一片好心呢。」

    她聽見那個名字,頓時蹙眉,只說:「不要。」

    吳嬤嬤便叫人抓著她:「怎麼能不要,等下還要見世子呢。」

    夢中畫面一轉,那個抓著她的小廝竟然變成了世子,他的手掌滾燙有力,抓著她小小的手腕,就像抓一隻小小的兔子,而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和聲音,還有他身上帶著強勢侵略的氣息,猝不及防靠近,溫宣魚熱血一下湧上了頭。

    「走開!你走開!全部都走開!」

    但她根本沒有反抗之力,溫宣魚無助地哭泣著。

    夢裡臉龐模糊的世子嘴角帶著一絲冷笑:「你確定要我走?你家裡的人可還想不想救?」

    溫宣魚的聲音啞了一下,委屈的眼淚一下湧出來:「你嚇我。」

    世子笑意更深:「阿魚盡可試試。」

    絕望在夢魘中攀爬,她淚流滿面,惶恐絕望,夢中哭泣得幾乎要喘不過氣,胸口堵得幾乎要炸裂,她忽的心一橫,這積鬱在心中的惶恐變成了最後的憤怒,她顫聲控訴那個恃強的男人:「那就一起死!大不了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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