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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0:55:09 作者: 風沛萱萱
    張輕絮是臉上看起來帶點嬰兒肥的年輕女孩,看起來可可愛愛的。

    然而,往日裡粉嫩的雙頰此刻卻毫無血色,那雙平日裡帶笑的眼睛,亦晦暗無光。

    女孩一頭長髮雜亂無章地披著,有幾根還耷拉在慘白的臉頰上,明明是頹廢且悽慘的模樣,一身大紅的長裙卻又讓她周身染上了一股悲壯感。

    女孩就這麼坐在未完工的落地窗邊,雙眸毫無焦距地看著遠方,一頭長髮和身上的長裙隨風飛舞,白皙筆直的長腿在長裙的包裹下就這麼懸在外側牆面的半空中,讓人一眼望過去就肝膽俱顫,恨不得馬上就將她拉回室內正中的安全位置。

    錢工幾人即便是儘可能用最輕的力道將大門打開,但輕微的響聲在這寂靜的高樓上依然尤為明顯。

    自然,也傳入了失魂落魄的張輕絮耳中。

    女孩撐在懸空的落地窗邊沿的指尖顫了顫,循著聲音慢慢轉頭,透過飛舞的髮絲,黯淡的雙眸剛好與站在最前端輕手輕腳膽戰心驚推開門的錢工對了個正著。

    錢工被她那眼神一瞥,握著門把手的手不自覺顫了兩顫。

    他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在心裡將先前預備好的話重新打了兩次腹稿,這才用自認為有生以來最輕緩慈愛的語氣開口:「那個,姑娘,你……」

    然而,他剛說了五個字,就被人赤|裸|裸地無視了。

    那個坐在危險邊沿、仿佛風一吹就會掉落二十幾層高樓的女孩,只那麼靜靜地看了他幾秒,而後面無表情地收回視線,緩緩轉頭繼續將目光落向了遠處的雲端。

    錢工一愣,一時沒想到她會是這個反應,扭頭和緊跟在後面的另一名工地負責人對視了一眼,而後輕聲推開門試探性地往裡走了過去。

    每走一步,便朝那坐在落地窗邊沿的女孩看一眼,見她沒有過激反應,才落下下一步。

    就這麼一直走了七八步,眼見著就快走到房間正中了,錢工心下還沒來得及一喜,就聽到一道輕飄飄的聲音落入了眾人耳中。

    張輕絮:「別動。」

    女孩一雙眸子依然毫無焦距地落在遠處,身子一動未動,許久未說話的沙啞聲調卻突然傳了過來,讓錢工想要往前邁的腳步就這麼生生頓住了。

    「姑娘,你……」

    「別吵。」

    張輕絮聲音還是低低的,音調卻平而緩,讓人不敢忽視。

    眾人面面相覷,皆急得不行卻又不知如何是好。

    錢工悄悄抬手擦了擦額上冒出來的冷汗,想起他爬到八樓時聽到遠處有警車的聲音隱約傳來,也不知道現在警察和消防有沒有到、有沒有在樓下相應的位置安放好救生充氣墊、有沒有商量好救援方案……

    而且,就算是放好了充氣墊,這麼高的地方,那東西也不知道有沒有用。

    可要是就這麼跳下去,別說人了,估計腦漿都要迸得到處都是……的吧?

    他越想越後背發涼,最後還是硬著頭皮哆哆嗦嗦開口:「姑……姑娘啊!你看……你看你這麼年輕,有……有什麼想不開的啊?」

    「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兒,過……過來跟叔說,叔別的本事沒有,當個合格的聽眾還是可以的!別把什麼都憋在心裡,沒準說出來,我……」

    他頓了頓,似乎為了提高話的可信度,轉頭朝身後的那群人瘋狂暗示:「我們還能幫你呢!」

    眾人會意,忙不迭點頭,但又怕嚇到她,壓低了聲你一言我一語的勸慰了起來。

    「是啊是啊!」

    「說出來我們幫你分析分析。」

    「沒準能幫上你什麼呢?」

    「俗話說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大傢伙兒都幫你出出主意怎麼樣?」

    「……」

    錢工還想再接再厲說些什麼,卻不想張輕絮再次開口:「你們幫不了我。」

    說完,也不知是想起什麼,突然收回撐在落地窗邊沿的手捂臉崩潰大哭:「你們誰都幫不了我!」

    錢工想要跑上前,在她轉身之際將人拉回來,但估算了一下與她之間的距離,又低頭看了看自己顫抖的短腿,只得放棄。

    別還沒跑到跟前,人先因為他的輕舉妄動跳下去了!

    張輕絮說完,猛地轉頭看他們,奶凶奶凶地大吼,淚水橫流:「是我拿不動刀了,還是林塵他飄了?!!!」

    錢工、眾人:「???」

    「分手?!」她咬牙切齒道:「是我長得不美,還是外面的妖艷賤|貨太好睡?!」

    因為房子還沒完工,地面上有水泥和細沙殘留,張輕絮先前雙掌撐在地上已經沾染了不少灰塵,後來又崩潰大哭掩面而泣,手上的灰塵混合著滿面的淚水被抹得到處都是。

    此刻,女孩轉頭望過來時,粘著幾根頭髮絲兒的臉上愈加精彩紛呈。

    錢工有些「一言難盡」地看了看她臉上那深一道淺一道的淚痕和完全看不清長相的圓臉,嘴巴卻已經先思維一步開了口:「你美你美你最美!」

    張輕絮一愣,大哭的聲音就這麼生生卡在了喉嚨里,目光定定望向他,就在錢工心底一喜時,她突然伸出沾滿了灰塵和淚水的食指顫抖著指向他,控訴道::「騙砸!」

    「嗚嗚嗚你這個騙砸!」

    錢工:「……」

    我……我太難了!

    「姑……姑娘,咱,咱有話好好說?」錢工這下不但額頭冒汗,連後背都細細密密地開始冒起了冷汗,「咱先慢慢……慢慢來,你有什麼委屈,過……過來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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