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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0:53:10 作者: 柔橈輕曼
    燕屼低頭望著她,見她眼眶漸紅,嘆息一聲才道:「那好,我告訴你,張神醫和三十多年前一宗滅門慘案有關,或許是誤會,過幾日我回去大理寺會幫著神醫洗脫冤屈的,所以你別操心,先好好休息。」

    果真如此。

    姜嫿臉色刷的慘白起來,她緊緊的抓著錦衾,手背上的青筋浮現。這一世夫君明明沒有調查這樁案子,那師父為何還會被抓?到底是被何人查探到,她的心裡又慌又亂,卻又想到什麼,捉住燕屼的手問:「夫君,當初那樁滅門案發生在何處?」

    燕屼道:「是鄭州南豐縣的人。」

    鄭州,果然是鄭州啊。姜嫿忽然就泣不成聲,整張臉埋在厚厚的錦衾中,肩膀抖動著,她錯了,千錯萬錯,不該信了夫君的話,不該信什麼因果報應,不該相信夫君說的去找什麼把柄,用正當的法子對付姜映秋,她當初就該在謝妙玉死後直接毒死姜映秋啊。

    前幾日爹爹說曾在鄭州碰見姜映秋。

    她根本沒有瘋癲,只是不知怎麼查到神醫的事情,特意去鄭州查證的。如果她要早點毒死姜映秋,師父根本不會出事,她很清楚,師父的確滅了縣衙和鄉紳滿門,這罪根本沒辦法洗清的,就算是夫君也沒有法子。姜嫿雙手捂著臉頰,牙齒咯咯作響,心裡的恨意和後悔怎麼都止不住。

    「嫿嫿……」燕屼輕聲說道:「別擔心,過兩日我回大理寺,會有法子的。」

    姜嫿低泣搖頭,什麼都不肯多說。

    她縮在床榻上,什麼都不肯說,把頭埋在膝上。燕屼不管說什麼她都不聽不動,直至暮色,降臨,杜師傅做出不少好吃的,他過來勸她,「嫿嫿去吃些吧。」

    半晌後,姜嫿漸漸抬頭,雙目紅腫,她的目光沒有太多情緒,只是啞著聲音道:「你去吃吧,我不想吃。」

    燕屼也沒有用膳,坐在床沿邊上陪著她。

    外面珍珠翡翠更加不跟先吃,翡翠還不知發生何事,低聲問珍珠,「珍珠姐姐,大奶奶這麼了?不會有事吧。」

    珍珠沉聲道:「主子的事情莫要多問,囑咐廚房熬些高湯,夜裡主子們若餓了還能用高湯煮些麵食,今兒晚上大奶奶跟姑爺怕是都不會吃的。」

    姜嫿縮在床頭不知何時睡下,迷迷糊糊中感覺一具溫熱的身子擁著她。

    五日後,姜嫿這幾日幾乎沒吃下什麼東西,還是被燕屼逼迫勉強吃了些,她什麼都不多問,只是不說話,好在這日清晨,護衛終於帶回消息,蘇州那邊的官兵押著張神醫回了京。燕屼立刻帶著姜嫿回京城。

    外面有小雪飄落,姜嫿順著車簾縫隙呆呆的看過去,聽見耳邊傳來燕屼的聲音,「我先送你回府可好?」

    姜嫿回頭,啞聲道:「我可否跟著夫君去大理寺見見師父?」

    燕屼望著她,「今日不成,今日大理寺卿也會來大理寺查問此案,你先回府,明日我在帶你去大理寺看望他老人家可好?」

    「好。」姜嫿慢慢垂頭。

    送嫿嫿回燕府,看著她歇下,燕屼才換上官府去大理寺。按照慣例,嫌犯已被關押起來,這種重大案子會由著大理寺左右少卿共同審理,還有大理寺卿旁聽,右少卿與大理寺卿還未到,他先過去關押著張神醫的刑房,刑房裡擺放著各種刑部,神醫也被吊在鏈子上,燕屼淡聲道:「先把人從頭上解下來,我有些話要問。」

    官兵低聲道:「大人,此人是滅門案的嫌犯,若是放他下來,怕會對大人不理。」

    燕屼冷聲道:「放下來吧,你們先退下,我有些話要問過嫌犯。」

    看守張神醫的官兵再不敢多言,把人手上的鎖鏈解開,悄聲退下。張景林身體虛弱,消瘦乾枯,兩鬢斑白,比幾年前憔悴滄桑不少,看著仿佛有些油盡燈枯的模樣,燕屼上前把人扶在旁邊的太師椅上坐下,「師父,您沒事吧?嫿嫿知曉您被抓的事情很擔憂,想進來看你的。」

    張景林低垂著滿頭白髮的頭顱,嗤笑一聲,斷斷續續說道:「我是嫿嫿的師父,算你哪門子師父。」

    「我是嫿嫿夫君,您是嫿嫿的師父,自然也喚您一聲師父的。」燕屼慣來知曉神醫性子,並不在意,「師父此案會有大理寺負責,我自然是想著幫您洗刷冤屈的,還請師父告訴我此案與您可有關係?」他其實早就清楚神醫就是南豐滅門案的那位林長莫,眼見神醫一聲不吭,他嘆息一聲,「嫿嫿前幾日就知您被抓,這幾日不吃不喝的,她希望您能夠平安,如果您出事,我不知嫿嫿會如何的。」

    張景林沉默許久才沙啞著聲音問:「嫿嫿過的如何?」

    燕屼道:「只有師父您好好的,嫿嫿才會安心。」

    「嫿嫿……」張景林喃喃喊道,不知是喊姜嫿,還是喊那個三十多年前就被羞辱自盡的林嫿。

    一時之間,刑房裡寂靜無聲,過去許久許久,張景林才抬頭道:「明日可否帶嫿嫿來見我?」他眼窩深陷,嘴唇乾裂,說過這句話後劇烈咳嗽起來,燕屼過去輕拍神醫的背,「明日我會帶嫿嫿來見您的,不過還請師父記住,此案與您無關。」只要神醫咬定,畢竟是三十年前的案子,沒有任何認證物證證明神醫就是林長莫。

    這是此案唯一翻身的機會。

    外面傳來嘈雜的腳步聲,應該是右少卿和大理寺卿過來,燕屼起身出去,外面官兵領著穿著官府的大理寺右少卿和大理寺卿過來,大理寺卿錢大人問道:「燕大人,裡頭可問出什麼來?」

    「大人,並未問出什麼來。」燕屼慢慢說道,神情淡漠。

    錢大人道:「此案影響重大,你們兩人趕緊進去審問吧,我在旁邊旁聽著。」

    …………

    酉時,大理寺放衙,燕屼與大理寺右少卿牧榮貴一同走出衙門,兩人相視一眼,牧榮貴哼聲道:「這神醫倒是嘴硬的很,雖沒人證物證的,可偏巧兩人都是神醫,他竟還叫張景林,若說不是隱姓埋名躲去蘇州的我都不信,明兒就讓他嘗嘗皮開肉綻的痛苦,瞧瞧他還怎麼嘴硬。」

    還不到正月十五,小雪紛飛。燕屼仰頭看著陰暗天空,有細小的雪落飄落在他的眼角,默然靜靜上前撐起油傘,替他遮擋住飄落的小雪。

    燕屼緩緩道:「牧大人,時辰不早,我便先行回府的。」

    牧榮貴笑道:「燕大人,告辭。」

    第142章

    大理寺右少卿牧榮貴離開後, 燕屼站在大理寺衙前的石獅子旁良久, 默然輕聲道:「大人, 該回了。」

    燕屼淡淡的嗯了聲, 慢慢朝前走去,錦靴踩在地上咯吱咯吱響,前面的路白雪皚皚的,他心裡有過一瞬的茫然,大理寺審案會用刑, 今日牧大人或許是對神醫畏懼,並未動刑,神醫若咬死不鬆口,動刑是遲早的, 神醫已風燭殘年, 如何經受得住大理寺的刑具,神醫怕是熬不過這一關的。

    到時, 嫿嫿又該如何?

    回到燕府時, 姜嫿正披著斗篷站在廊廡下張望,身邊跟著丫鬟們,丫鬟們揣揣不安, 珍珠還在勸說她進屋等著。燕屼見此情況,臉色也忍不住沉下來, 解開身上的厚氅大步走過來,把厚氅披在她的身上,「怎麼不進去等著, 凍的臉都白的。」說罷,牽著她的手朝著裡屋走去,又吩咐丫鬟們送些熱湯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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