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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0:53:10 作者: 柔橈輕曼
燕屼端坐在太師椅上,右手無意識的撫著案几上的茶盞,繼續緩緩的道:「這世家有位夫人曾救過一對逃難的母子,母入世家做乳母幾年後,夫人贈她田地屋宅,讓她帶著孩子安生過日子。世家出事,乳母為抱恩情,偷進世家,偷梁換柱,以自己孩子換下那位夫人之子,兩名孩子同歲,當時都只有六歲,乳母帶著夫人之子離開京城逃難下去,乳母之人頂替他被砍了頭。」
姜嫿嘴唇顫抖,已知他這故事的主人公是何人,她當初對燕屼身世有些懷疑,蘇州之時還讓小廝去調查過,奈何沒有調查出來,她把此事放下,以為他當真是燕家那孩子。
燕屼清冷的目光慢慢落在她的臉上,「乳母之子名六兒,夫人之子名燕無屹,娘子可知這故事了?我從未想過娶妻,只是想著供奉姨母替燕家報仇。當初你以姨母逼迫我入贅姜家,我那時無法將此事告知你,那時知你想法,我與你想法差不多,等到和離,你我再無瓜葛,燕家的仇也與你無關。怎料到底還是被你吸引,算是我強迫你與我做了夫妻,往後我會小心謹慎,若真的出事,我有法子讓你撇清關係。」
「嫿嫿,如今輪到我來問你,你既已知燕家仇怨,也知我往後的路該有該難走,你可還願與我做夫妻?」
他的聲音如玉石之聲,溫潤清朗,還帶著一絲柔情,可這柔情卻無端讓姜嫿心生寒意,明明還是那張俊朗的面龐,面上表情也稱得上溫和,她卻心生懼意,仿佛要說個不字,他便能化生凶獸撲向她。
他以為她在猶豫,溫聲道:「嫿嫿不必擔心,如若我的事情被人發現,我能夠把你摘出去,不會讓你有事的。」可這之前所有種種,她都必須陪他經歷,他不會容許她逃避。
「我……」姜嫿開口,聲音卻沙啞難辨,他起身慢步走到她面前,手中握著一盞熱茶遞給她,見著她把熱茶一飲而盡,這才接過她手中的空茶盞擱在案几上,又伸手摟住她的腰身,輕輕一帶,兩人位置對調,他坐在太師椅上,她卻跨坐在他修長的雙腿之上,與他緊密貼合。
燕屼讓自己放鬆,背靠在太師椅背上,雙手握著她盈盈一握的腰身,不容她躲避,「嫿嫿,你可想清楚了?還願與我做夫妻,我不會強迫你的。」
姜嫿苦笑,她不知何時開始,再也沒有想要和離的想法,她想同他長長久久的。他既把燕家的事情告訴她,又豈會讓她離開?她此刻才想清楚,他的坦誠是想換來她的坦白。
「夫君,我不會與你和離的。」姜嫿抬頭,目光堅定。
燕屼神色鬆動兩分,眉眼都柔和起來,溫言道:「那好,既我與你說過燕家的事情,你是否也該告知我你的事情?嫿嫿,你信不過我嗎?」
姜嫿神情猶豫,半晌後抓緊他的衣襟,垂頭道:「這些事情,我本不想與你說的,那些人……他們都該死。」
燕屼問道:「哪些人?」
姜嫿目光陰晦,垂著頭不敢同他對視,「姜映秋,謝妙玉,還有范立。我爹對姜映秋多好,幫她置辦宅子鋪子,給她榮華富貴,可她做下的那些事情,還有謝妙玉,面上與我情同姐妹,卻暗地裡妒恨著,想要毀我容貌不說。」她抓著他衣襟的手漸漸用力,鼓起手背上的青筋,「范立也該死,他,他不過一個馬廝卻偷窺我,他也必須死。她們想要毀我清白,處處閒言閒語。當初你離京前,我曾於肅毅侯去吃宴,回來同你說有個陌生的丫鬟撞翻我的茶盞,茶漬弄髒我的衣裙,肅毅侯夫人想喊我去後院換衣……」
「其實,那茶盞里下的有藥,以姜映秋和謝妙玉心思歹毒,那茶盞里多半被下有媚藥,她們是想真的毀掉我……」她的話語中含著滔天恨意,也斷斷續續的,何時流淚滿面都不知,「她,她們必須死,她們不死我就會死啊,所以我沒有聽你的勸,我知曉夫君聰明,當初燒死馬廝時,你恐已發現端倪,可是你說慢慢處理,要我怎麼忍受?等你走後,我去靈隱寺給她下了藥,她再也好不了的。」
那兩人如今都是自顧不暇。
淚湧出來,兩輩子加起來的痛楚無人知曉,她也累啊,她也不想害人,可是她不害人就要被人所害。
燕屼微微怔住,目光冰冷,原來當初在肅毅侯府竟還發現過那樣的事情。
可是,媚藥?那不是必須與人交合,那日嫿嫿回來也只是身子虛弱。
姜嫿嚇的不輕,渾身顫慄,燕屼把人摟入懷中,伸手輕撫她的後背,「沒事了,別怕。」
第110章
姜嫿臉色蒼白,淚流滿面的抬頭, 她就連啜泣時都姿態嬌美, 梨花帶雨, 讓人心生憐憫。
她仰頭望著他, 目光透著悲涼。
「我自知自己惡毒, 與夫君不是同路人,夫君嚴氣正性,就算報仇也是光明正大的手段。可我辦不到, 關入大牢, 流放, 這些都不是我要的結果, 我要她們以這世間最可怖的死法死去, 那范立甚至敢跑去垂花門前偷窺我。我,我豈能容他, 他們都該死,全都該死。」
她的身子瑟瑟顫抖, 「肅毅侯府那次, 如果讓她們得願,夫君可知等待我的是什麼下場?夫君莫要怪我狠心, 她們比我更加狠心, 我待謝妙玉如手足, 可她只想毀掉我,我不會放過她們的。」
她的這幅弱不禁風的模樣讓燕屼心裡產生些愧疚,不該逼迫她的, 又讓她回想起這些事情來。她那些手段狠厲,卻也是那些人該有的報應,她用錯法子罷了,范立被燒死,謝妙玉中毒,這些若仔細追蹤是會查到蛛絲馬跡的。
他不希望她出事。
燕屼抱著她輕顫的身子入懷,撫摸她的青絲,「莫要怕,你同我說說,你是怎麼對謝妙玉下毒的?」
姜嫿依在他懷中,把那日的事情詳細的說給他聽,最後才道:「夫君不必擔心事情敗露,我怕被人發現,早於幾月前就開始謀算,進出靈隱寺,讓阿大找人推她入水,於她沐浴的木桶中撒入毒粉,等她離去後我亦用東西清洗過木桶,不會有第人受到牽連的,師父給我的那份手札我亦藏好。」
燕屼的大掌慢慢摩挲著她盈盈一握的腰身,溫香軟玉,她身上有著甜膩的芳香味道,是他熟悉的。夫妻兩人分隔幾月,他本就思她入骨,想壓著她狠狠的疼愛,可她的事情還未解決,眼下只能忍著。
「嫿嫿,她們的確活該,可你不能賠上自己來報仇。」燕屼慢慢說道:「那手札藏好可不成,這些東西必須毀掉,既是你師父贈與你,想必手札上的內容他都記得清楚,你應該也已熟記,既如此,焚燒掉吧。至於靈隱寺,你未用真名,阿大的面容也沒露出,沒有太大的關係。」他的聲音微微一頓,「以後莫輕舉妄動,再有什麼事情你同我說,我來幫你,你做的事情若要敗露,還會連累姜家,你難道願意連累姜家?」
姜嫿怔住,躲在他的懷中不吭聲,聽見他繼續問,「你說在肅毅侯府被她們下了藥,為何回來卻無礙?」
姜嫿繃緊身子,又慢慢放鬆下來。罷了,除了上輩子的事情,其餘之事都告訴他也無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