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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0:53:10 作者: 柔橈輕曼
    燕屼不喜丫鬟們服侍,讓她們退下,一人坐在案几上,把著小碟里的辣醬澆到羊肉湯里,就著軟乎乎的餅子和辣醬,把一整罐的羊肉疼都給吃乾淨,姜嫿看著心疼的慌,還問他:「廚房還有,可要再吃些。」

    「不必。」燕屼把天青色蓮瓣碗擱下,溫言道:「已經吃飽了,讓丫鬟進來把東西收拾下吧,我先過去看看姨母。」姜嫿跟著起身,笑道:「我隨你一塊去吧,晚上就在那邊用膳,省得下雪天的姨母走來走去。」

    丫鬟們進來收拾東西,珍珠幫著姜嫿把斗篷系好,燕屼坐在太師椅上等著她,見她連蓬鬆的斗篷帽都帶上,這斗篷是鑲兔毛邊的,這樣帶上,連小臉都埋起來,看著軟軟的,燕屼心情極好,等著收拾妥當才牽著人慢慢朝外走去。姜嫿扭頭見他嘴角微揚,悶聲道:「夫君有何好高興的。」

    燕屼柔聲道:「見著娘子為夫心裡就甚是歡喜。」牽著她,就跟牽著個乖巧圓滾的小兔兒一般。

    兩人過去何氏的長平院,何氏早得了他回來的信,知曉他先回房梳洗就焦急的在屋裡等著,聽聞院子裡的婆子們歡喜的通傳聲,何氏才急忙出來,見燕屼一身狐裘厚氅,眉目清爽,身姿如松,她可算鬆口氣,眼淚就有些控制不住的充盈眼眶,「阿屼可算是回來了。」

    她把燕屼當成兒子一般,兒行千里母擔憂。

    第85章

    燕屼姜嫿擁著何氏進去屋子裡, 姜嫿拿帕子替何氏擦乾淚水, 柔聲道:「姨母別傷心,夫君回來了,今天我們留在這邊用膳, 好好陪著姨母說說話。」又見屋子裡暖氣不夠,吩咐外間守著的丫鬟婆子再擺兩盆炭火進來。燕屼望她一眼,默不吭聲,她似乎非常怕冷,其實屋子裡的溫度已經剛剛好的。

    她的身子……燕屼微微垂目, 似想到什麼, 慢慢的攥緊拳, 耳畔傳來何氏的哽咽聲:「好好,姨母不哭的, 阿屼回來是好事,對了,阿屼的差事辦的如何, 年後可還用過去?瞧瞧,這都瘦了, 擱那邊肯定吃不少苦頭, 這段日子好好的補補, 多吃些。」何氏叨叨絮絮的囑咐著, 姜嫿仔細聽著,時不時的回應兩句:「姨母說的是,我讓廚房每日燉湯給他喝, 大冷天的喝些羊肉湯,鴿子湯最是滋補。」

    回過神來,燕屼拍拍何氏的手,「姨母不用擔心,差事已經辦妥,年後就留在京城辦公,等著明年入夏,看看那些水利工程可是有用的,若可以,會在大魏朝大面積的推廣起來使用,到時候或許會忙碌些。」

    何氏跟姜嫿都鬆口氣。

    陪著何氏用過晚膳,天色昏暗,兩人出庭院,夜色被白雪襯的白茫茫一片,夜裡下的雪來不及清掃,踩在上面咯吱咯吱的響,燕屼握著姜嫿的手,她的手略冰,燕屼低聲問道:「你每隔幾日喝的藥泡的藥都是因為什麼?可是身子哪裡不舒服?嫿嫿,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白皚皚的世界裡只有她們兩人和前面掌燈的小丫鬟,落雪灑落在肩頭,落在他的厚氅上,他用厚氅裹著她,被他蜷縮在他的懷裡,她的身子微微怔住,半晌才輕聲道:「其實也沒甚大礙,張老是我師父,說我身子不太好,寒涼太重,用藥和藥浴慢慢的幫我調養著,這些藥都是有益的,多吃多用也無妨,相公不必擔心的。」

    她哪裡敢把當初張老拿她試藥的事情說出口,試藥對她是有些好處,壞處卻也很明顯,她往常的確沒有這樣怕冷的,哪怕北方更為偏冷,她也不該這樣怕,房裡擺著的炭盆足夠暖和,還有從蘇州來京城時,她差點把身子熬壞,估摸著也有些關係,她以往的確不會暈船暈馬車。

    當年張老不肯救何氏,後被他查出張老滅鄉紳滿門的事情,張老被判絞刑。如果張老用她試藥,依他待她的好,怕他會遷怒張老,又察覺當年之事,對張老不好,所幸瞞著,她的身子慢慢調養起來就是。

    燕屼心裡微嘆,半晌沒說話,只又把她往懷裡攏緊些。

    回到玉堂院,兩人盥洗後靠在榻上休憩,姜嫿蜷縮在他的懷裡,被她的厚氅蓋著,他高大的身軀擁住她的嬌小,大掌捏著她玉筍似有些冰冷的手指把著玩,問道:「這些日子京城裡可有人為難過你?」

    姜嫿枕著他的胸膛,笑眯眯的道:「這倒是沒有,不過陶家那位縣君似乎不喜歡我,十二月的時候邀我去護國公府賞花,玩起行酒令來,大概是想灌我喝酒,有曹夫人和定國公府的大夫人幫我說話,她也沒能得逞,這之後她倒挺老實的,沒什麼動靜。」

    燕屼聽見陶家時,面容冷漠,手掌慢慢的攥成拳,直到聽清後頭一句,慢慢鬆開拳,問道:「定國公府的大夫人?」這戶人家的老定國公跟幾個兒子都戰死,只餘一屋婦孺和孩子,在京城的地位很重,幾乎沒有人願意得罪隋家,隋家也甚少與京城世家走動,只孫輩年紀漸長,入官場,這幾年才又慢慢恢復些生氣。

    姜嫿的身子一僵,扯住他的衣角軟聲道:「我有一事要告知夫君,還盼夫君莫要生氣。」

    燕屼低頭親親她的鬢角,「你說就是,為夫聽著。」

    她把去年八月京城染瘟疫的事情說一遍,這事情燕屼是知道的,當初知京城染疫病,他還特意寫信回來囑咐她,讓她莫要到處走動,安生待在家裡,誰知道她竟如此膽大,竟敢去醫治瘟疫,燕屼的神色慢慢平淡下來,等到姜嫿說話,他握緊她的手臂,淡聲道:「你不過跟著神醫學一年多的醫書,如何敢去醫治疫病?你就不怕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的,你爹娘該如何?我又會如何?還是你篤定自己染上疫病,神醫會奔來京城救你?」

    她竟敢去醫治疫病,太醫院那些行醫治病幾十載的老太醫都沒把握,她憑著一本疫病集成就膽大如此,若是她出事,燕屼心裡陡然升起一股子難以言喻的窒息感,他捏緊她的手,姜嫿蹙眉望他,「夫君,你捏痛我了,而且我有把握才去幫著定國公老太夫人治病的,我聽聞如果疫病再不醫治好,連皇上都要放棄他們,城外幾千的流民到時候都要活活等死。」

    燕屼低頭望她瑩白妍麗的臉頰,慢慢問道:「你在乎他們的死活?」

    姜嫿微微一怔,垂眸道:「上天有好生之德,那麼多的人命,若能救下也是積德。」

    積德,燕屼反覆琢磨這詞,想起她縱火時的模樣,那般冷靜,沒有把人命當成一回事,眼下突然憐惜眾人,他竟一時看不透她,望著她略微戒備的神色,燕屼輕笑,那又如何,不管她心善還是心惡,於他都是一樣的,他只要她好好的待在他的身邊,與他相伴一生,其他的並不是多麼重要了。

    燕屼嘆氣,輕輕撫上她的面頰,「往後不可以這樣任性,我不希望你出事。」

    姜嫿鬆口氣,笑盈盈道:「夫君放心,往後都不會這般魯莽的。」

    兩人閒聊會,燕屼問起在護國公府的事情,雙眸微冷,「我聽聞護國公府的那位縣君性子嬌蠻,往後你去任何地方都要帶著阿大,不能落單,她也不敢亂來的,到底是天子腳下,又聽聞她要嫁給太子殿下,品行很是重要,往後她若再邀你去國公府,直接推脫便是,往後我也留在京城,有什麼事情我來護著你。」他的功名還是太低太低,他想站在高位,給她掙個誥命回來,再也無人敢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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