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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0:53:10 作者: 柔橈輕曼
姜嫿留在書房看了會兒醫書,她如今對醫術抱有幾分敬重,不敢馬虎敷衍,打算好好學醫。
這次的瘟疫還是多虧張老的方子,姜嫿也怕給張老惹上麻煩,她也不知為何,總是擔憂這事兒會給張老惹麻煩,下意識的就這樣覺得,不如明日起來給張老寫封書信。
夜裡歇息時,姜嫿輾轉反側,迷迷瞪瞪的,忽然就做起夢來,她毀著容貌站在蘇州的大街上,好似是要買什麼東西,神情恍惚,面上帶著面紗,周遭的人群沒有對她避之若浼,她聽見身邊有人興奮的議論著:「這張神醫如今被抓可當真是大快人心吶,原來背著這麼多條人命,好歹毒的心腸啊,難怪這麼些年他性子古怪,不肯給人看病。」
「可不是,被官府抓起來也是活該,聽說是他女兒被鄉紳看中,想抬去府中做妾,結果怎麼就死了,他就上門把鄉紳家裡頭一百多口人,連著老人孩子都沒放過呢,全給毒死了,可真惡毒,怕是要被處以絞刑吧。」
「這事情是燕大人讓人查辦的,二十多年前的懸案,燕大人一舉擊破,大快人心啊。」
「你說的燕大人可是咱們這地兒出去的狀元郎?」
「正是正是呢。」
姜嫿呆呆的站立著,看著官衙的衙差身後跟著一輛囚車而過,囚車裡面老者佝僂著腰,形容枯槁,瘦的只剩一把骨頭,蓬頭垢面,好不悽慘,旁邊的百姓還朝著囚車裡扔著菜葉子臭雞蛋,嘴裡辱罵連連,連著他那死去的女兒都一塊罵起來,老者目露凶光,死死瞪著他們。
姜嫿突然尖叫一聲,猛地從夢裡驚醒過來,一片昏暗,她滿頭大汗,隔壁守夜的丫鬟聽見動靜,急忙披上衣衫推開隔間的門跑過來,撥動蠟塊,光芒大盛,姜嫿閉眼。
珍珠上前擔憂的道:「大奶奶,可是做了噩夢?」
姜嫿輕輕嗯了聲,「有些口渴,遞盞溫水給我吧。」她喝下溫水,輕聲道:「不礙事了,留著燈都下去歇息吧。」
第78章
姜嫿出一身虛汗, 珍珠端來熱水絞了熱帕子給她擦拭身上的汗水,換上乾淨的雪緞中衣伺候躺下,才留盞燈退下回隔壁的偏房歇下,亦不敢睡熟, 怕大奶奶還有甚動靜。姜嫿躺在捻金銀絲線滑絲錦衾上睡不著, 睜開眸子望著白色棉細紗帳子的頂部發呆, 夢裡張老的下場太慘烈,她又驚又懼。
上輩子好多事情她都聽過見過, 只是下意識的把他們遺忘掉,或者是沒有放在心裡過, 這輩子就很難回想起來, 不過始終是刻在心底的記憶,能夠想起來也是正常的。
那些人說張老的女兒被鄉紳看中抬去做妾侍怕不會那般簡單,應當是鄉紳強行把人擄走羞辱致死,張老才把鄉紳一家子都給毒死, 她其實能夠理解這種仇恨的,上輩子小姜妤被蹉跎死,她還不是下毒火燒姜宅, 只可惜沒有張老那樣的毒, 藥, 否則當場就能要姜府一宅子鵲巢鳩占的玩意們全給毒死。
而且是燕大人, 蘇州出的狀元郎性燕的就只有一個,燕屼,她的夫君, 當年竟是他把張老給抓起來的,原因的話,姜嫿已經猜測出來,上輩子燕屼去青城山求張老醫治何氏,只怕張老沒有同意,何氏過世,燕屼記恨上,有了權勢著手調查張老的事情,翻出這樣一件大案子。
姜嫿嘆口氣,手指緊緊的抓著絲滑的錦衾,心裡抽著疼,這輩子何氏被救下,夫君應該是不會尋張老的麻煩,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說不出上輩子那件事情的對錯,只能說是因果報應,好在一切從頭開始,張老不會有事的。她心裡頭惦記著張老的事情,後半夜都沒睡好,早上用過飯食就去書房給張老寫了封信,告知他在京城的這場瘟疫,也表明用那本瘟疫集成上的方子治好瘟疫,甚至把上面的方子和各種治療瘟疫的法子都交呈給皇上了。最後問神醫,可會給他帶來麻煩。
寫好書信,裝進信封中遞出去,姜嫿才吁口氣,只盼著親人們都順順噹噹的。
轉眼一月有餘已到九月底,張老給姜嫿回了封信,上頭道:「不會有甚麻煩的,你不必擔心,在京城的日子好好學醫,若能把我給你的醫書研讀透徹,你的醫術便比宮裡頭那些太醫就還要了得,平日多溫習溫習,若有不懂的地方寫信給我。」後面又交代道:「當初離開時給你的藥方可一定要記得吃,藥浴也要泡的,千萬別斷掉。」
姜嫿又給張老回信,道:「定會謹記師父教導。」又把京城的一些趣事和民俗風情講給他老人家聽,這封書信足足寫一個時辰才收手,也順帶給姜家寫了封書信,簡單說了下京城的情況,又道:「姑爺已任正五品的水部郎中,職務繁忙,如今南下治水,爹娘不必擔憂,我在京城一切安好。」
的確是安好的,城外的疫病徹底治癒,聖上開恩,給每人置辦路費乾糧讓他們歸鄉,這些流民都是從黃河長江中下游地區逃難來的,如今已有工部前往治水,相信不久將來,每年的夏澇都能得到控制,還給所有流民置下幾兩銀子,讓他們回鄉置辦家什好好過日子,塘嘉,北望,河子觀,江源,江永這幾個容易水澇的城鎮會減免兩年稅收,讓百姓們先安家樂業起來。
這一壯舉讓天下人對帝王讚不絕口,道帝王仁厚愛國。
天氣漸漸涼快起來,姜嫿一身嫣紅色刻絲泥金銀如意雲紋緞褙子,下身一條百蝶穿花月牙雲緞裙,髮髻松松的挽著,插著一隻明晃晃的赤金紅寶石蝴蝶步搖,隨著她輕輕打哈欠的模樣微微晃動著,她整個人懶洋洋的靠在美人榻上的大迎枕上,阿大正幫著捏著腿,「大奶奶可舒服些?」
姜嫿迷迷糊糊的嗯了聲,舒服的都快睡過去,她一個人守著宅子,日子過的悠閒舒適,夫君已南下快兩月,當初離家時說兩月回,她就覺得未必,治水哪有那麼容易,一些水利工程都極為繁瑣,有時候都需要耗大半年,她也沒個婆婆,何氏整日起的比她還遲,別說請安,兩人天天對著,也是大眼瞪小眼,何氏都有些受不住,她去幾日,何氏就嚷嚷道:「嫿嫿莫要過來的,沒事回去歇著就好,再不然去周府找那位玉珠姑娘玩耍。」
姜嫿平日沒事就愛找何氏嘮叨,說周府的夫人和姑娘都是很好的人,何氏也就記著在。
府中的中饋她前些日子都安排好,何況實在沒什麼好安排的,京城裡頭她連田產鋪子莊子都沒有,就沒那麼多雜七雜八的事兒,只管著府中幾十口人的吃喝拉撒,況且她也只用吩咐一聲,內院由著齊媽媽管,外院則是齊媽媽家裡那口子路管事兒把持,她當真是沒什麼事情做。
不過手裡頭捏著大幾十萬兩的銀票,她也知該做些投資,就讓路管事兒去京城外的郊區置辦些田產莊子,城內置辦些鋪子宅子甚的,這些日子路管事兒忙的腿都快斷掉,也不過堪堪挑了三個鋪子兩座宅子,還有城外郊區一大片的田產跟莊子,近幾日才置辦好,姜嫿等著文書交接好,就把府里外院的撥幾個去莊子上。
到時候就忙活起來,家裡的奴僕肯定就不夠使,打算等兩日讓人牙子上門挑些個手腳麻利的丫鬟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