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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0:53:10 作者: 柔橈輕曼
行至周府宅門前,姜嫿自報門戶又道拜訪周大人有要事,門房進去通報一聲,尚書府的孫夫人竟應了,邀姜嫿進去,姜嫿隨著一婆子繞過層層走廊,拐過兩三道垂花門才進到一幽靜院落,再隨婆子入正廳,那上首的位置坐著個年約四十的婦人,穿著一身紫檀色鑲邊淺金牡丹菊花紋樣緞面褙子,下頭是件青白色鑲銀絲萬福長裙,品貌端莊,看著較富態,面容祥和。旁邊坐著一位約同她差不多年紀大小,穿著身金絲軟煙羅繡纏枝花襦裙,豆蔻年華,亭亭玉立,肌膚嬌嫩,桃腮帶笑,正好奇的打量著姜嫿,目露驚艷。
姜嫿上前福身行禮:「民婦見過夫人。」
孫氏急忙起身把她拉起坐在身側,笑眯眯的問道:「不必如此拘著,你可是阿屼的娘子?」
姜嫿笑盈盈說道:「正是,前些日子才入京城,舟車勞頓,又是暈車暈船的,身子虛弱的很,這些日子躲在府中養身子,一直未曾來拜訪過郎君的老師和師母,都是我的不是。」
孫氏拍拍姜嫿的手背,忙道:「阿屼也同我們說過的,那孩子待老師很是敬重,還特意來告罪一番,如今見到你好好的,我們也放心些,我們家與燕家本就跟自家人差不多,往後阿屼媳婦若是無趣,多來府中走動走動,我與你老師膝下還有玉珠這麼一個丫頭沒有出嫁,她前幾月剛剛及笄,約莫和你年紀差不多,你也算是她半個嫂子,你們年紀相當,也能玩到一塊去。」
一旁的周玉珠急忙喚了聲嫂子,笑盈盈的望著姜嫿,目光誠摯,隱帶幾分親切,她常被父親母親拘在家中,閨中密友都沒得幾個,她與兩個師兄的感情也算不錯,心裡又惦記著魏師兄,把燕屼當成半個哥哥看待,如今看到嫂子,心裡也是歡喜極了,何況這個嫂子長的當真是----清麗絕俗,國色天香,實在太好看,難過燕師兄當初為她狠狠的踹斷了胡嬤嬤的腿。
「正是這個理兒,我見到玉珠妹妹也是親近的很,往後定會常來府中尋妹妹玩耍的。」姜嫿接過丫鬟遞過來的天藍釉紅斑花瓣式茶盞,輕輕呷了口清香的茶水,卻正色的繼續道:「不過今日過來叨擾,一則是想拜訪夫人和玉珠妹妹,二來想見見大人,我知京城半月前湧來不少流民,都染上瘟疫,也不願瞞著夫人,我還在蘇州時,幸得一位神醫指點,跟著學習不少醫術,但瘟疫這般大病重亦是不敢托大說會治,可我師父治過不少,也整理幾張藥方出來,可對症下藥,我是府中女眷,又不能隨意進出城幫流民治療瘟疫,只能求到周大人這裡,想將幾張方子由著周大人呈給幫著治理瘟疫的太醫院大人們。」
孫氏忍不住吸口氣,仔細打量姜嫿,她不知阿屼媳婦還有如此本事與胸襟,這次瘟疫事情,京城裡人人自危,惴惴不安,多少世家為避嫌不肯沾染這事兒,皇上只能把事情委託太醫院處理,宮中只餘下兩三名太醫,其餘全被送到兩處瘟疫地兒救治病人,輕易不得回宮。
這幾日她家老爺都急的滿嘴火燎,城外流民眾多,疫情還未得到控制,當初秉承著人命為大,她家老爺不肯造殺孽,執意救人,如今都快扛不住,在等幾日,只怕聖上都要躊躇起來的。
這個時候,連著太醫院那群人都打起退堂鼓,不想待在疫區,想早早離開,這阿屼的媳婦竟還敢奉上方子,可真真是菩薩心腸啊。
孫氏急忙道:「阿屼媳婦有心了,這個忙我家老爺自該幫忙的,再有一個多時辰老爺才下值,阿屼媳婦不若就等等?」
姜嫿溫聲道:「也不必如此麻煩,方子我都已經寫下,交給夫人也是一樣的。且府中這幾日也是忙碌的很,到底城外城內都有疫區,家中要做清理,要用蒼朮藿香雄黃等置於香爐中,點燃煙燻屋宅,內服防溫毒的方子,用清甘草,連翹,金銀花,豬苓這些醒脾健胃,清熱去暑,燥濕殺毒的草藥方子煎成湯藥服用,我方子裡都寫的清楚,各種瘟疫症狀不同,預防煙燻和服用的方子也不同,可稍微調整,不過這兩種可針對好些種瘟疫的,給屋宅煙燻和服用都是可以的。」
孫氏可真是喜歡阿屼這個媳婦,溫和有禮,心腸好,連連點頭的,拉著她又說不少話才親自從人出府離開,回屋宅的幽靜小道上,周玉珠挽著孫氏的手臂道:「娘,燕嫂嫂可真是好,我往後常去找她玩如何?」
孫氏笑道:「好好,都依我們玉珠。」
等到周長林下值回來,去書房處理公務,臉色沉沉的,急的嘴角又起兩個大泡,孫氏進來送湯水時心疼的很,把湯水放置書案上,輕聲道:「你也要多顧著身子才成,你若是累垮,叫我們這麼辦,何況越來越多的朝臣主張把流民與感染上瘟疫的人焚燒掉,你若是垮下去,朝堂里又少一分助力。」孫氏心善,也不願意見這般多人被活生生的燒死。
周長林嘆口氣:「如果這場瘟疫再不控制下來,聖上怕也要鬆口的。」
孫氏上前道:「說起瘟疫,今兒阿屼媳婦上門拜訪,與我說了好些話,阿屼媳婦是個溫柔敦厚的菩薩心腸,在蘇州時得一位神醫教導,於這方面有些門道,特意送來幾張方子,說是她師父這些年救治瘟疫的成果,托你明日早朝時遞給太醫院的人,讓他們瞧瞧可有幫助。」
周長林抬頭,皺眉道:「她一個婦道人家,如何好拋頭露面的。」
孫氏嘆氣:「所以阿屼媳婦才求道你這兒來了呀,你且幫上一把吧,讓太醫院的太醫們瞧瞧吧,若真的有用,也算行善積德。」
「那我明日早朝呈給皇上吧。」
周長林如此說,心裡卻沒抱多大希望,太醫院的那群醫術了得的太醫都沒能有法子控制住疫情,還折損兩個太醫進去,她師承一個山野大夫又如何能有這等本事,寫出的幾張方子就能把疫情控制下去?怕是不行的,不過總歸是個機會,且呈上去讓太醫院的瞧瞧吧。
翌日周長林去早朝,路上還得另幾位官員嘲諷,道他多管閒事,又質問他,是否等到瘟疫霍亂至城內,連著他的家眷都被波及才會痛定思痛,周長林心智不曾動搖,其實他也知道古往今來,瘟疫何其可怕,大多數的瘟疫都是屠村屠鎮甚至是屠城,多數也是將其整個村子封鎖起來,任由他們自生自滅,避免更大的災難。
進到金鑾殿中,眾位朝臣跪拜,有事說事,接著又是對流民瘟疫一番討伐,等著皇上默不作聲,周長林才上前恭敬道:「啟稟聖上,昨日微臣家中有位屬下的家眷呈上幾張醫治瘟疫的藥方,微臣不敢瞞著,今日特請皇上過目,由著太醫院眾位太醫定奪此方可否用。」
帝王讓身邊宦臣接過藥方遞上來,他觀察幾眼,這藥方字跡清秀,帝王問道:「是位女子敬獻的藥方?」
周長林道:「正是,」他也不敢道出是燕屼妻子,以免給燕屼招來禍事,若這些藥方當真有用,皇上論功行賞,他在把人道出便是。
如今是瘟疫病情緊要關頭,帝王不好多說,讓宦臣把藥方交給金鑾殿的兩位太醫,兩位太醫瞧過,皺眉連連,一會說這藥性過猛,病人身體本就薄弱如何能夠使用這虎狼藥,一會兒又道那那兩道中藥如何能一塊使用,簡直是胡鬧,最後跪下道:「皇上,如何能夠使用這樣的藥方,萬萬不可啊,這藥方不僅是救人,反倒是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