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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0:53:10 作者: 柔橈輕曼
    他坐在方凳之上,手握成拳擱在方桌上,許久之後才又回到榻上拾起書卷看了起來。

    …………

    過了兩日,夜裡休息時,燕屼從淨房出來,見著珍珠翡翠還沒去歇,在房中忙個不停,幫著拈東西,翡翠還在跟姜嫿嘮叨:「姑娘,您身上現銀兩銀票有七千兩,庫房也有不少好東西,挑些什麼出來好?」

    「拈些我不常帶的首飾,庫房裡頭的也拈些不常用的拿去變賣吧。」姜嫿正靠在貴妃榻上讓春蟬擦頭髮。

    燕屼走過來問道:「這是做什麼?」

    姜嫿就道:「塘嘉那邊不是澇災了嗎?聽說不少百姓顆粒無收,災情有些嚴重,府中日子過的這般好,吃喝不愁,我就想著能幫一些是一些,把些不用的首飾衣裳吧變賣換成銀錢去換些糧食藥材給那邊運過去。」也算略盡綿薄之力。

    她打小心腸就好,小時候都見不得這種事兒,小時候聽見這種事兒,都要拿著自己那丁點兒的零花錢給爹爹,讓爹爹拿去買吃的給災區送去。後來大宅富裕起來,她也慢慢長大,碰見這種事情都會悄悄拿銀錢捐出去,現在她依舊會心腸軟,行事上卻不大相同,往常她悄悄的,現在則是大張旗鼓。

    這樣一來有些效應,連帶著蘇州城內不少富家姑娘們有樣學樣,能多一些幫助總是好的。

    這事情燕屼是知道的,長江,黃河,淮河中下游地區容易發生夏澇,災情嚴重的時候,顆粒無收,死傷無數,哪怕大魏朝已經算是國富民強,京都繁華盛興,這樣的天災都是避免不了,他對這方面有些研讀,有些治理法子,卻不是朝廷官員,說出來都不會有人搭理他。

    他的一些抱負都要等到高中入了仕途才好一一嶄露。

    燕屼知道姜嫿心善,見她這樣也不攔著,坐在一旁等著她嘰咕的跟丫鬟們商討好,翡翠還道:「姑娘,七千兩會不會太多了?等著首飾什麼的一賣,怕是都能上萬了。」

    這哪兒多?姜嫿不覺得,她爹爹賺錢的本事是相當了得,她每月面上的月錢只有八十兩,實際上十來間賺錢的商鋪,蘇州十來間大宅子,還有好幾百畝的田產,鄉下不少莊子,他爹都偷偷的塞給她的,她現在可是個小富婆,那些鋪子爹爹幫她經營著,都是錢生錢。

    翡翠道:「那我聽姑娘的。」

    姜嫿頭髮擦拭的差不多,笑眯眯的道:「既然都整理的差不多,明兒你和珍珠幫著我去把這些都賣掉了,現在時辰不早,你們早些歇著去。」

    丫鬟們退下,姜嫿跟燕屼道:「夫君,我們也歇著吧,夫君貴安。」

    燕屼望著她,溫聲道:「娘子去歇著吧。」

    直至內室的光線暗下,燕屼才熄了燈也跟著睡下。

    翌日,珍珠翡翠去把姜嫿不常穿的衣裳和首飾都拿去賣掉,她的首飾就算不常戴的於她來說已經過時的,對蘇州不少姑娘來說,卻還是很漂亮的,她穿戴都是貴的,兩個丫鬟就換回一大筆銀錢。

    姜嫿又不能真的使喚人去買來糧食送到災區去,只能交給知州龔大人,姜清祿得知女兒要捐東西,也湊了個一萬兩齣來,姜嫿讓人把這二萬兩的銀票送去衙署,這事兒一宣傳出來,和姜清祿交好的幾位也都捐了些,蘇州那些愛攀比的姑娘小姐們都不肯落後,最後交到知州龔大人手中的銀兩也不算個小數目。

    蘇州這地兒本來魚米之鄉,膏腴之地,偏這位知州龔大人也是真的勤政愛民,一顆心都為著百姓們。這會兒得知姜家又率先捐了銀兩,簡直都要把姜家供奉起來,直言道,「姜家這位大姑娘,真真是樂善好施之人,蕙質蘭心,鍾靈毓秀一樣的人物啊。」

    姜嫿其實想的很清楚,樹大招風,姜家算是蘇州首富,雖說山高皇帝遠,可也架不住有人眼紅,散點財算什麼,往後這龔大人可是要調回京城做大官,具體什麼大官她也不太清楚,就是記得龔大人被調回京城裡。眼下擱龔大人這裡刷足好感肯定是有好處的。

    這事兒暫且擱下,這月忙的不成,轉眼過去五六日,距離秋闈越來越近,府中都知姑爺要參加秋闈,也頗為緊張,姜清祿特意把燕屼喊過去謹蘭院說說話,姜嫿陪著一塊過去,兩人晚膳就留在謹蘭院用的。

    姜清祿找女婿想聊聊秋闈的事兒,結果他對這方面不甚了解,拉著燕屼開始喝小酒,燕屼除會讀書,會打獵,會修葺房屋,連喝酒都會。姜嫿先用完膳,看著爹爹和夫君喝酒,也說不上什麼話,出去陪小姜妤玩,半個時辰後乳母抱著小姜妤回房歇下,姜嫿也進去看兩人,結果爹爹醉倒,夫君臉色如常。

    許氏也跟著進來,見老爺醉成這樣忍不住嘮叨起來:「你爹爹也真是,女婿過幾日要去秋闈,如何能讓他喝酒,你爹爹真是糊塗了。」

    燕屼起身道:「岳母不必擔心,女婿沒事。」

    見他沒甚大礙,許氏放心些,指使著銅錢元寶把姜清祿扶到房間的床榻上才回頭跟女兒女婿道:「嫿嫿你同女婿快回皎月院休息吧,娘也不太懂秋闈的事情,如果有需要,女婿一定要說出來,這幾天我讓廚房想著法子做些好保存又營養的吃食,到時候你帶著去考場裡頭吃,我聽說要在裡頭待好幾日,好些反倒因為身體扛不住才考不下去的。」

    燕屼道:「岳母說的是,要在裡面待上九天七夜,體力吃不消的話,很容易被抬著出去的。如此,女婿先謝過岳母的。」

    許氏笑道:「好好,你們快回去歇息吧。」

    等著兩人離開謹蘭院,許氏進去照顧姜清祿,他醉的厲害。

    許氏嘆口氣,喊柳兒端些熱水進來幫他擦拭,眉目溫和極了。

    暮色已深,姜嫿和燕屼從走廊往皎月院而去,小丫鬟在前頭掌燈,姜嫿腳步特意放慢,還問燕屼:「夫君可頭暈?」

    燕屼唔了聲,「還好,娘子不必操心。」他嘴上說著還好,腳步卻極慢,姜嫿回頭望他一眼,發現他步伐都有些不穩,無奈道:「明明喝的有些上頭,偏還裝作沒事的樣子。」說著停住腳步等他走過來,一手架著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另外一手扶著他的腰,「我來扶著你吧。」

    「嫿嫿,你真好。」燕屼感慨道。

    姜嫿這次知他是喝醉的,這人喝醉了酒,偏一丁點兒都不上頭,面上瞧不出什麼,就是說話和平常不太一樣,她嘆口氣:「我一點都不好的。」她設計那麼些事情,毀掉謝妙玉和沈知言的名聲,接下來她要做的事情或許還會更加惡毒的。

    而且,她也發現自己出了些問題,自打那日被沈知言拖進寺廟的客房,後來明面上她和往常沒什麼區別,可實際上呢,她的心腸變得冷硬的可怕,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有目的,她在人前還是那個姜嫿,可是人後,她自己照過銅鏡,裡面的人表情冷的嚇人,甚至大多數時候,她都在想著怎麼弄死那些人,范家的,謝家的,沈家的,高家的……

    她覺得自己的性子都快變成兩種了,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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