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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0:53:10 作者: 柔橈輕曼
    「爹爹!」耳邊傳來大女兒喜極而泣的聲音。

    姜清祿側頭望去,見嫿嫿和妻子站在一旁泣不成聲。

    這是怎麼了?姜清祿詫異。

    姜嫿整個人都在抖,說話都不利索,還是張景林道,「別瞎動,老老實實待在裡頭,今日最後一次幫你放毒血,以後就沒我什麼事兒了。」

    毒血?姜清祿聞言詫異,他只記得從關外回來沒幾日,那日正在謹蘭院用早膳,後來,後來如何了?卻無半點印象。

    姜嫿攥拳咬了下舌尖,找回些神志,幾步走到姜清祿面前,半俯下身,細細將這兩月的事講了一遍,姑母和叔叔們上門要求過繼的事情,她暫且沒提,眼下也不是操心這事情的時候,她娘不鬆口,姜映秋不可能強行把人送來府上。

    姜清祿聞言皺眉,他在外頭混了這麼多年,結識四方,性格爽朗,大都成為朋友。他和那幾位兄弟結識多年,一塊跑關外做生意,遇上不少險事,都化險為夷,這種情義是在這樣的經歷中成長起來,如金石般堅固,那幾位現在也都是蘇州的大人物,家產不比他少,沒必要到這種時候害他。

    這些人排除,姜清祿又實在想不通到底是誰下毒來害他,聽嫿嫿的言語,這毒名胭脂紅,奇毒無比,如果不是張神醫,他就只有死路一條,好歹毒的心腸。

    姜嫿見爹爹眉頭緊鎖,擔心他身體吃不消,溫聲勸說,「爹爹,眼下不是想這事情的時候,您先修養好身子,這事情日後再調查不遲,神醫說你不可操勞,往後也需好好調養身子。」

    「讓你們擔心了。」姜清祿嘆息。

    等著姜清祿體內毒液徹底清除,張景林清洗雙手,交代注意事項,寫了兩張藥方交給姜嫿,「照著上頭抓藥吃就成,另外還有張食療單子,按照上頭的吃,別瞎吃,我就先回去了,別送我,讓外頭的小丫鬟送,否則別怪乎我翻臉。」

    姜嫿哭笑不得,在廊廡喊柳兒送張神醫離開,目送神醫出垂花門這才轉身回房。爹爹已經盥洗過,穿著白色中衣靠在榻上的大迎枕上,見著姜嫿還衝她笑,「這些日子委屈我嫿嫿了。」

    姜嫿亦忍不住落淚,她已有十載未再聽過爹爹的聲音,這一刻,好像所有的苦難都值得了。家人都在,爹爹安康。

    「嫿嫿不哭,是爹爹不好,讓嫿嫿擔憂了。」姜清祿最寵愛的就是兩個嫡出的女兒,他骨子裡有些認正統,覺得嫡出大過天。

    許氏怕丈夫累著,勸道,「老爺,你身子骨還沒好透,要多歇息,我也下去吩咐些事情,這七日,府中不見客,怕是有的忙。」

    姜清祿昏睡快兩月,哪裡還睡得著,身上發軟,精神卻不錯,跟許氏說,「你且去忙吧,我同嫿嫿說會兒話。」

    府上中饋都由許氏管著,這幾日她惦記姜清祿,將中饋丟至一旁,眼下丈夫安好,她也該去忙了。

    許氏離開,姜嫿坐在床頭陪爹爹說話,只對他說著這兩月發生的趣事,絕口不提糟心事,說著說著爹爹竟睡熟,扯過錦衾給他蓋上,她靜靜靠在床柱邊凝神望著爹爹。

    不知過去多久,姜嫿聽見外頭敲門聲,回過神來,起身迎出去,半開房門,見外頭站著阿大,問道,「何事?」

    阿大覺得自家姑娘表情有些冰涼,悄聲說,「姑娘,姑太太帶著二老爺三老爺過來,強行想要闖進來,太太方才出門有事亦沒交代能否接客,秦媽媽做不得主,讓奴婢過來問問姑娘。」

    姜清祿醒來的事情,府中的下人們暫且不知,許氏也沒多嘴,自個帶個小丫鬟抓藥去了。

    姜嫿輕聲問,「她們到了何處?」

    阿大道,「快到謹蘭院了。」

    姜嫿推門出去,又輕輕合上房門,在廊廡下站定,瞭望垂花門,「那我在這兒等著她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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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連幾日得不到大房內宅的消息,姜映秋心急如焚,猶如坐在針氈上,她擔心大弟已過世,不然如何要封著宅子不許人進出,過繼的事情沒有解決,二弟不會站她這邊,蘇州的老狐狸多得是,多少人盯著大房這塊肥肉,她籌劃這般久,要的無非就是姜家財產,萬萬不可這時出了差錯。

    況且,服下胭脂紅也的確就兩個月的壽命,時間正好。她只是沒料到,軟弱可欺的許氏這段日子怎麼就成了難啃的骨頭,愣是不肯點頭答應過繼的事情。

    這日實在坐不住,喊來二弟三弟一同去長房,為避免閉門羹,姜映秋帶了謝家好幾個身強體壯的奴僕來,看門老叟開門,依舊不許她們進入,只說太太吩咐過,讓姑太太老爺們莫要為難他一個奴才,姜映秋直接把人綁了,直闖進去。

    順著抄手走廊過去謹蘭院時,姜映秋猜測大弟怕是已經不在,府上瞞的這般嚴實,只怕許氏有甚別的主意,想吞家產,大房無子,財產自然不會留給家中妻女,她們只算是外人。

    心中思緒雜亂,她的臉上卻沒露半端倪,很快到謹蘭院的垂花門,二弟三弟和謝家奴僕隨她入內,到正房門前,才見姜嫿立在廊廡下,眼眶有些紅,她心中咯噔一下,越發肯定心中猜測。

    「嫿嫿,你爹了!」姜映秋疾步到廊廡下,皺眉問道。

    姜嫿顯得很詫異,「姑母,您怎麼過來了?」鼻音嚴重,嘟嘟囔囔,仿佛哭過。

    姜映秋嚴厲道,「嫿嫿,我在問你話,你爹在何處?還有你娘去了哪兒?這幾日為何不允許我們來府上?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姜嫿眼神躲閃,「姑母,爹爹自然還在房中,爹爹會好起來的。」

    見她神色不自然,姜映秋心漏半拍,「嫿嫿,你爹是不是出事了。」

    「姑母,你瞎說什麼!」姜嫿有些惱怒。

    房裡的姜清祿睡的並不沉,外頭傳來的爭吵聲將他吵醒,他聽見嫿嫿軟糯的聲音,「姑母,你瞎說什麼!」還帶著惱怒,他了解女兒,知曉她性子嫻靜,就算心中有氣,話語還是綿軟。

    「你爹是不是出事了?他在哪兒?你跟你娘是不是瞞著我們什麼?」姜映秋惱的不行,「嫿嫿,你都這般大了,怎麼還不懂事,隨著你娘瞎鬧。」

    姜嫿莫名,「姑母,您在說些什麼,爹爹已經好了,只是在房裡休息,您說的這些話我都不懂,我娘怎麼瞎鬧了?」

    姜映秋卻肯定心中猜測,胭脂紅的毒性無人可解,或許張神醫有這個本事,可當初是許氏親口所言,張神醫看過大弟之後惱怒離去,怕也無能無力。那大弟這會兒應該是死的透透的。

    「嫿嫿,開門讓我們進去,莫要鬧了,等安葬了你爹,我你二叔三叔會照……」

    「姑母!」姜嫿帶了哭腔,「您太過分,為何如此詛咒我爹……」話還未完,姜映秋已讓身後強壯的奴僕扯開姜嫿,阿大護主,見狀嗷的一聲撲過來扯住姜映秋的髮髻,姜映秋尖叫,「來人,把快這賤婢給我弄開。」

    阿大也喊,「你們放開我家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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