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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0:53:10 作者: 柔橈輕曼
容貌被毀去,姜嫿醒來時已在鄉下的小莊子裡,有兩個婆子特意照看,也曾幫她找過郎中,臉上的傷口卻依舊反覆潰爛化膿,怎麼都好不了。幾個月後,她的容貌變的醜陋不堪,婆子們送她回了蘇州的姜宅,外面不知就怎麼開始流傳起來。
「聽說姜家長房那個大姑娘去寺廟拜菩薩的時候被歹人抓去毀了容貌呢,可嚇人了,臉上連一塊好地方都沒有。」
「那姑娘長的這般好看,怕是清白也不保了吧?歹人也是惡毒,毀她清白還要毀了她容貌,真真是可惜,那樣的花容月貌。」
姜嫿沒有瘋掉,她還要等知言幫她報仇,還要照顧妹妹,她不信謝妙玉說的那些話。
小小的姜妤見著她抱著她大哭,明明很懼怕,卻還一遍遍的撫摸她的臉頰,「姐姐不疼,妤妤不怕,妤妤給姐姐吹吹就好了,嗚嗚,姐姐不疼,姐姐會好起來的……」
姜嫿抱著小姜妤大哭。
沈知言衣錦榮歸,得知姜嫿被毀容,他溫柔安慰,姜嫿哭著告訴他,是謝妙玉毀了她的容貌,他卻不信,「嫿嫿,我知你容貌被毀心中悲戚,卻不能這樣冤枉你表姐,你且放心,我定會抓住那歹人為你報仇,我不會棄你而去,等到婚期,我們就成親。」
她如何的訴說,他始終不信,他也實現諾言,婚期一到就迎娶了她,卻從不肯和她同房。
世人都稱他有情有義。
她被拘在姜府的主院,這一拘就是兩年,兩年時間她不清楚外面的情況,能見到的人唯有身邊的兩個嬤嬤,就連小姜妤都不曾再見過。
建熹十年,炎天暑月的傍晚,姜嫿坐於院中發呆,忽闖進一模樣清秀男子,自稱是府中馬廝范立,受小姜妤之託來探她的情況。姜嫿最擔心的就是這個妹妹,猶如抓住救命稻草,詢問著妹妹的情況。
此後,范立常常偷溜進主院同姜嫿說一些姜妤的情況,三個月後,正當男子在庭院裡與她說姜妤的事情,突從垂花門湧進不少奴僕,沈知言,謝妙玉攜姜氏隨後而來,見到庭院裡的情況,沈知言冷麵霜眉,質問姜嫿,「你們在幹什麼!」
姜嫿怔住,不明所以,那范立突然跪下,深情愜意道,「大人,小的與太太兩情相悅,大人嫌太太容貌被毀,不肯踏進主院半步,小的卻不嫌棄,小的願意照顧太太一輩子,求大人成全。」
沈知言冷眼望著姜嫿,「嫿嫿,你實在太讓我失望,我不過去翰林院兩年,你就如此不守婦道,竟與一個下人私相授受!」
姜嫿白著臉,亦知是被人算計了,喃喃辯解,「知言,我沒有……」
姑母姜氏開了口,「知言,此事是我們姜家不對,是姜嫿不知禮義廉恥,就由我做主,你休了她吧。」
此時,照顧她的兩位嬤嬤也出來作證,說她與馬廝有私情。
姜嫿望著他們,「我沒有,我在這院中被拘兩年,不知妹妹的情況,他道是受妹妹之託來見我的,我擔心妹妹,這才讓他遞消息給我,我不曾做過半點對不起你的事情……」
沈知言不肯聽她辯解,拂袖而去,三日後,送來一封休書,自此,她不在是他的妻子。半個月後,姑母做主把她嫁給馬廝范立,她被強行送到偏僻的西園馬廄。范立原形畢露,惡語相加,直言要不是為了生計,不會娶她這麼一個醜八怪,讓她不要有非分之想。
姜嫿被安置在西園的正房,范家人吃穿用度上不曾剋扣她,卻從不會對她有好臉色,侮言惡語是常事,范立更是從不近她的身。在西園待了半年,范立從一個馬廝成了姜家這座宅子的管家,納了兩房妾侍,育了一兒一女。
連帶兩個妾侍也對姜嫿冷嘲熱諷,盛氣凌人。
外人都道她臉丑,心也丑,忘恩負義,她成了蘇州臭名遠揚人人喊打的賤,人。
建熹十一年春,沈知言迎娶謝妙玉,十里紅妝,謝妙玉帶著那頂她成親時未曾帶上的鳳冠,艷絕蘇州,成了人人羨慕的沈太太。
建熹十二年夏,沈知言任翰林院正六品侍講,攜家眷在京城定居。
建熹十四年秋,沈知言任正五品上吏部郎中。
建熹十五年冬,小姜妤十四歲,姜氏給她說了門親,不出兩月就出了嫁,姜嫿帶著面紗,幾年的光陰她已蒼老衰敗不少,站在人群中看著自己最寵愛的妹妹出嫁,卻不敢上前為她道一句祝福,怕嚇著她們。
建熹十七年夏,京城傳來消息,沈大人升正四品上吏部侍郎,年輕有為,與妻子舉案齊眉,琴瑟之好,傳為一段佳話。彼時,沈大人正要攜妻兒回蘇州探親。
蘇家的姜宅開始忙碌起來,沈大人和妻子雖定居京城,每年回蘇州探親是住在姜家這座氣派的老宅子裡。姜嫿神色枯槁的坐在西園正房門口,麻木的望著來來往往的奴僕。
第2章
姜嫿被毀掉容貌已經有十載。
她臉上的皮肉翻滾,面目全非,極駭人。望之,讓人噁心反胃,避之若浼。
不少奴僕路過看她一眼,面露懼色,匆匆離開。
只有兩小兒拿著石頭朝她砸去,嚷嚷著,「醜八怪,醜八怪,快滾。」
這是范立的兩個孩子,有丫鬟匆匆過來將兩小兒抱走。
庭院外有灑掃的婆子們說話,「真真是喜事連連,大人左遷,明兒還要帶著太太同小公子回來探親,我還聽說了,小公子長的粉雕玉琢,冰雪聰明,小小年紀學問就不輸給沈大人,咱們太太可真是好福氣,苦盡甘來啊。偏有些人不知珍惜,那副丑模樣大人肯娶她都是天大的福分,竟還敢做出那樣下作的事情。」
「你可小心些,別被裡頭那位聽見了,到底是咱們主子。」
有人嗤笑,「她算個什麼主子,連咱們都比不上。」
「好了好了,快莫要說了,趕緊把活兒幹完,明兒大人太太回來可是有賞錢的。」
明天他們就要回了啊,姜嫿坐在廊廡下的小杌子上模模糊糊的想著,指甲無意識的摳著掌心,手掌心很快血肉模糊起來。
心中恨意滔天。
婆子們忙碌完陸陸續續離開,餘下姜嫿一人呆呆坐在廊廡下,不多時,垂花門那邊有個婆子探頭喚她,「范家的,快些過來,高家那邊來信兒了。」
姜嫿抬頭望去,眼裡有了些神采。
高家是妹妹的夫家,小姜妤出嫁後,姜嫿使錢找了個傳信的,每隔兩月會給小姜妤遞一封信,這是姐妹兩人為數不多的聯絡。不過自打半年前妹妹送信過來說懷了身孕,她送出回信後就一直再未收到妹妹的來信,這會兒一聽是高家那邊,曉得該是妹妹給她送信了。
姜嫿起身,蹣跚著朝垂花門走去,從婆子手中接過信箋,摸出身上的一小塊碎銀子遞給婆子,婆子擱在手上顛了顛,咧嘴笑了笑,轉身慢吞吞離開。
信封上面是寬扁的楷書,較為清秀的字跡,並不是小姜妤的字,姜嫿打開信箋,臉色漸漸慘白起來,等到看完上頭的東西,她渾身顫抖,牙齒咯咯作響,死死的攢著信箋,朝著主院那邊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