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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0:51:56 作者: 茯苓半夏
鍾盈站在夏夜的風中,看著那輛車緩緩駛出視線,眼淚奪眶而出。
她愛了半生的男人,溫柔,理智,克制,可是剛才那段話的意思已經十分鮮明。
他不會再回頭了,所以讓她也別再等。
鍾盈在那一刻才不得不承認,很多事在當年自己作出選擇的時候就已經決定,現在只是承受相應的結果而已。
鍾盈在家休了一周,藥物控制下情緒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但鍾氏的股價還在持續下跌,那段時間網上到處都是鍾家的負面新聞。
股東排著隊找她,起初還能應付,但股東說話一個比一個難聽,慢慢就有些招架不住。
期間約了唐曜森去「見」他那位當心理醫生的朋友,之前其實鍾盈一直都飛港灣區會診,但現在病情已經曝光了,也沒必要再兩邊折騰。
唐曜森那位朋友姓彭,四十左右,戴副銀邊眼鏡,看上去斯斯文文。
第一次並沒有對鍾盈進行治療,只是以朋友的方式聊了半個多小時,聊下來鍾盈感覺還不錯。
「人挺好的,看上去也挺有耐心。」回去的路上她跟唐曜森說。
唐曜森:「那要不試試?」
鍾盈笑笑:「也行!」
唐曜森:「那到時候我讓他跟你聯繫!」
兩人加過微信了,第二天鍾盈就收到了彭醫生制定的治療計劃,她看了下,沒什麼太大問題,就應了下來。
初次治療應該是定在一周以後,那階段蔣玉茭的情況已經越來越糟,幾乎已經不能進食,只能靠營養針來保持基本體能。
梁楨此後又來看了她兩次,最後一次大概是六月初吧,天氣已經有點炎熱,那天剛好送豆豆去學鋼琴,中間有兩個小時空檔,她開車往南樓這邊來拐了下。
蔣玉茭剛打完一針,狀態還行,被扶著坐起來,還跟梁楨聊了幾句,結果第二天清晨,天才剛蒙蒙亮就接到鍾盈的電話。
「我媽可能不行了,你要有時間的話來醫院見她最後一面吧。」鍾盈的聲音聽上去還算平靜,但裡面已經有明顯的泣音。
梁楨掛掉電話之後用最快的速度穿衣洗漱,又下樓去跟沈阿姨交代了幾句,開車往明德趕,可車子還沒上外環,電話又來了。
梁楨看著屏幕上跳動的號碼,心裡抽了一下。
「餵…」
「少奶奶,老太太……老太太走了…大小姐讓您不用來醫院了,直接去南樓……」
當時梁楨的手機連著車載系統,小芸哭啼的聲音從音響里傳出來,四面八方像是響徹整個車廂。
她看了眼時間,早晨五點四十三分,初夏的晨曦已經從天邊泛出一絲微光……
上午九點左右,蔣玉茭的遺體從醫院運回南樓,之後鍾家發了老太太去世的訃告。
很快蔣家那邊的人也都來了。
老太太生前並不喜歡鋪張,要求自己死後喪禮也不必大辦,用她的話說:「已經冷清大半輩子了,只想安安靜靜地走。」
不過即便是這個要求也未必能夠滿足,因為蔣太哭得實在太大聲,張口姑姑姑姑地嘶喊,中間還哭暈了好幾次,看樣子像是比鍾盈還傷心。
雖說不必大半,但畢竟是鍾老太太的葬禮,規格也不低,只是沒有大肆請很多人,只叫了平時往來比較多的親屬朋友。
老太太的遺體在南樓放了一天,第二天造成被抬去殯儀館,火化前有個小型遺體告別會。
梁楨把豆豆接了過來,蓋棺之前給老太太磕了幾個頭。
鍾盈第一天還能勉強撐得住,要推進去火花的時候哭得圈在地上,蔣燁和唐曜森幾個拉都沒拉得起來。
豆豆大概也被這個架勢嚇到了,在旁邊悄悄拉了下樑楨的手,「媽媽,姑姑為什麼要哭得這麼凶啊?」
孩子對於生死的概念淡薄,梁楨蹲下來,摸了摸他的腦袋,「姑姑的媽媽走了…」
豆豆又朝哭得快要暈厥過去的鐘盈看了一眼,轉過來看著梁楨:「那姑姑以後都沒有媽媽了嗎?」
梁楨:「是啊,沒有媽媽了…」
豆豆眼睫毛垂了一下,沒再接茬,但抓住梁楨的那隻手不知不覺收緊了一些,梁楨眼眶發酸,將另一隻手也蓋過去,把豆豆的小手牢牢攥在手心。
老太太的遺體被推進去火花了,鍾盈被人摁在外面的長廊,蔣太陪著,旁邊小芸從包里給她拿了水杯和藥。
梁楨看不懂藥瓶上的英文,但猜測應該是鎮靜的精神類藥物。
鍾盈吃了兩顆,蔣太在旁邊給她順著氣。
半個小時之後火花就結束了,工作人員從裡面捧了只骨灰盒出來。
蔣玉茭一生無子,獨有梁楨這一個女兒。
「來,去抱好你媽媽的骨灰。」蔣太在旁邊提點。
鍾盈被小芸攙扶著,骨灰盒上已經貼了照片,照片上的人穿了一件深灰色高領毛衣,面容嚴肅,盤著頭髮,顴骨有點高,臉更顯得消瘦。
梁楨覺得照片應該是不久之前拍的。
火花之後一行人去墓園,從靈車上下來,按舊俗應該要鍾盈捧骨灰盒,鍾聿捧遺照,可鍾聿從頭到尾都沒顯身。
「姑姑生前一直把阿燁當半個兒子,要不照片讓阿燁拿吧。」蔣太過去要取相框,原本捧著骨灰僵坐在位置上的鐘盈猛地一下串起來。
「不用,鍾家還沒死絕,還有人!」她抽了相框轉過去,一下放到梁楨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