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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0:31:59 作者: 長安值雨
    安閻說完轉頭看向沈丘澤,低聲問他,「沈先生,您應該已經步入中年,算是中年人了吧?」

    沈丘澤平躺在地上不理安閻,他左手擺在心臟的位置,抬起右手,用食指的指關節一下又一下地敲著床板,一邊敲一邊數,「一、二、三、四、五……」

    這之後,無論安閻問什麼,沈丘澤都不給他眼神,專心地敲著床板。

    「三十七、三十八、三十九……」

    「五十,五十一,五十二……」

    安閻以為他會無窮盡地數下去,沒想到數到六十後,沈丘澤就停了下來,又從一開始從頭數了。

    沈丘澤越敲手上使的力道越大,敲得整張床都在顫,敲得指關節受了傷,血一點一點地糊到了床板上……

    只是這一切,沈丘澤都不關心。

    第二次,沈丘澤還是從一數到六十,然後從頭開始。

    第二次結束的時候,杜鴆拿起安閻的手機看了一眼,此時是晚上十一點五十二分,當沈丘澤再次從一數到六十時,手機上的時間從十一點五十二分變成了十一點五十三分。

    杜鴆把安閻的手機放到床上,「安閻,沈丘澤每敲一下就是一秒,他在數時間。」

    「八、九、十……」

    沈丘澤敲著敲著,快咧到耳根的嘴慢慢收了回來,臉上的笑容雖然沒有一開始那麼嚇人,卻總是透著股虛假的味道,不像是發自內心的。

    隨著零點的接近,沈丘澤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嘴角兩邊垂了下來,面無表情,死氣沉沉。

    「三十、三十一、三十二……」

    不知道是不是敲累了的緣故,沈丘澤敲床板時的力道越來越小,動作越來越僵硬,偶爾甚至會跟不上秒針變幻的頻率……

    相應的,沈丘澤敲床板時發出的聲音也跟著變低,都快聽不見了。

    「五十七、五十八、五十九、六十……」

    距離零點更近了。

    沈丘澤閉著眼睛,縮著脖子繼續輕輕敲著,一張臉白的跟紙一樣。

    安閻莫名產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沈丘澤在害怕,害怕零點的到來。

    他們今天不用探靈,也不用直播,根本沒必要冒進。初到一個陌生的環境,他們掌握的線索又十分有限,安閻覺得還是先採取比較穩妥的辦法好一點。

    「杜鴆,我們也睡床底下吧。」

    安閻站起來,轉身把他們的床鋪得像沈丘澤的床一樣,接著從行李箱中拿出備用的毯子鋪在床底下。

    在安閻收拾床鋪,鋪攤子的過程里,躺在旁邊床底下的沈丘澤始終沒有停下敲床板的手,嘴裡一直在數數。

    面癱患者受涼會影響身體恢復,杜鴆把帽子戴在安閻的頭上,又把剛拆開的口罩遞給他,「地上冷,做好準備再躺。」

    杜鴆說完先躺倒床底下,給安閻預留了大片的位置。

    安閻跟著躺進去,他背對著杜鴆,面朝沈丘澤的床底躺著。

    杜鴆一邊解開外套,一邊說道:「你稍微往低躺一點。」

    安閻稍微往下挪了點。

    杜鴆往安閻後背貼了貼,用外套和身體把安閻整個人裹了起來,只有脖子和頭摟在外面。

    杜鴆把下巴搭在安閻的頭頂,輕聲問他,「冷不冷?」

    「不冷。」安閻握住杜鴆伸過來的手,輕聲問道,「沈丘澤數了多少分鐘了?」

    杜鴆說道:「我躺下來的時候是十一點五十八左右,我沒刻意數。」

    「我拿手機看看。」安閻鬆開杜鴆的手,試圖把手伸到床旁邊拿被他放在枕頭旁邊的手機。奈何他胳膊還沒伸到床沿的位置,就被杜鴆拉了回來。

    杜鴆左手握著安閻的手,右手捂著安閻的嘴,「噓,別動。」

    安閻沒再亂動,杜鴆指了指對面的床,輕聲道:「床上有動靜。」

    404病房床底的空間很高,就算躺在地下,安閻和杜鴆只要找好角度,就能看到對面床底和床上面的變化。

    安閻順著杜鴆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他看到原本十分平整的被子沒之前那麼平了,像是床下塞了什麼東西似的,擠得整塊被子往上拱了拱,凸了一塊。

    凸起的部分很少,和平常人鋪的床差不多。

    得虧安閻他們親眼看過沈丘澤把床鋪得有多平整,親耳聽到了從被子下面發出的聲音,要不然,他們根本注意不到如此細微的變化。

    「六十。」

    此時此刻,躺在床底下的沈丘澤收回了敲床板的手,他雙手交疊擺在胸前,緊閉著雙眼一動不動,宛如一具屍體。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聽到床上又有動靜傳來,安閻微微壓低下巴,偏頭看著沈丘澤上方的床。

    那床被子隆起的部分比剛剛看的時候又高了一點。

    之前看向床鋪的時候,那床被子看起來像是沒有鋪平整。

    這會再看,這張床看起來就像是在被窩裡塞了套比較厚的家居服或是睡衣,有一處地方比別處高一點。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從被窩裡發出的聲音變大了,被子隆起的位置也越來越高。

    漸漸的,床鋪看起來不像是在被窩底下塞了衣服,倒像是塞了一個「人」。

    那個人頭枕著枕頭平躺著,整個身體都被被子擋住了,比躺在床底下的沈丘澤更像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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