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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0:29:21 作者: 不是風動
而每張試驗台桌上都躺著一包幹硬的胭脂蟲,紅彤彤的,幹得像石頭。
旁邊已經有人罵了起來:「沃日——這個比賽還干不干人事?啊啊啊啊老子最討厭蟲子了!」
鹿行吟拿起橡膠手套仔細戴上,用鑷子取了一枚胭脂蟲,在指尖輕輕碾了碾,明顯的胭脂色頓時留在了淡黃的手套上。這種小蟲子仿佛渾身上下都由這種染料填充,如同硬化的顏料顆粒填塞出的假蟲子。
染色很強,產率或許很高。
鹿行吟又看了一眼試驗台上所擺放的試劑瓶。
水溶液呈酸性,常規應該使用氫氧化鈉進行滴定,可選指示劑範圍很多。
但這是實驗中的第一個坑——胭脂紅酸本身就是一種滴定指示劑。
不需要再多的指示劑了。
前置實驗都按照正常流程,直至滴定時,鹿行吟的動作越來越慢。
旁邊有人也進行到了滴定環節,按照平常滴定的速度一直滴著,沒有人注意鹿行吟這裡的異常。
鹿行吟的動作有些遲疑。
胭脂紅染色太強,難以看出終點,這個難度不亞於要所有人在一堆相近色號的口紅里挑出正確的一支。
他剛剛仿佛看到了細微的變色,但是無法確定這是否就是滴定終點——如果停在這裡的話,產率只有30%左右。
怎麼看都是錯誤的一次滴定。
他發間微微濡濕,手裡的滴定管不知道是否應該放下,直至聽到老師報時最後五分鐘時,鹿行吟抿起嘴唇,收起了移液管。
他相信自己的直覺,就當賭一把。
他從實驗室里走出來,長舒一口氣。
周圍開始有人問:「你的產率有多少?」
「99.7%。」
「差不多。」
……
鹿行吟抱著書包走過去,和顧放為並排往回走,他也問了他一句:「你的產率是多少?」
「99%,不過我不太確定,這次實驗我感覺沒那麼順。」顧放為察覺出他的異樣,問道,「怎麼啦?」
「沒怎麼。」鹿行吟搖搖頭,笑,「就是我實驗翻車啦,也沒什麼。」
*
第二天公布選拔賽結果,隨後除了入選的四位國家隊成員以外,這裡就將是這一屆所有化學競賽生的退役終點。
當天下午,鹿行吟和顧放為逃了宣講會,翻牆出去吃松鼠桂魚。
楊柳大學外一片煙火氣,他們排了很久的隊,終於來到了在競賽生中頗具美名的那家店。下午店裡人擠人,他們領了號之後又等了很久,終於來到一個窄小的兩人桌邊。
明明是兩人桌,一邊做一個的格局,顧放為非要擠過來和他並排坐:「分開坐冷,挨著你暖和。」
他仍然習慣性地伸手去握他的手。
鹿行吟的身體正在變好,一個例證就是,如今哪怕是在冬天,他的手掌也變成了微熱的,而不是像往常那樣,一直是冰涼的。顧放為將他的指尖握在手中,輕輕抓著,而鹿行吟有點緊張,不斷地看著前後左右。然而冬天穿得厚,沒有人注意他們。
松鼠桂魚和其他小菜都端了上來。蘇杭這邊東西口味偏甜,哪怕是不甜的,口味也有些偏咸鮮,不過今天他們來的這家店顯然是把「放糖不要錢」貫徹到底——顧放為挑起一筷子他要的香辣麻婆豆腐,發現上面裹著一層糖漿。
「甜的。」顧放為指了指這道菜,鹿行吟不相信:「這個不可能是甜的。」
他出院後飲食要清淡,伸手夾了一筷子,低下頭用瓷勺去撇開上邊的浮油和辣椒末,剛一低下頭,溫熱的呼吸就湊了過來,顧放為偏頭親了他一口,舌尖輕輕地抵上他的。
「真的是甜的。」
周圍人聲鼎沸,鹿行吟被他一親,慌得勺都摔了,叮噹一聲玲瓏脆響,反而讓其他人都扭過來看他們。
鹿行吟耳根紅到滴血,顧放為正要伸手摸摸他的頭,門口卻突然闖入兩個凶神惡煞的男人——顧放為的手硬生生停下。
這兩個凶神惡煞的男人,一個是國家集訓隊的主教練,一個是好幾個月不見的陳沖。
兩人立刻規規矩矩地坐好。
眼看著兩個人越來越近,顧放為護著鹿行吟的背,硬著頭皮開口說:「都考完了,我們翻牆出來不至於隊內處分吧?」
「——處分個屁。」陳沖翻了個白眼,看了一眼他們的飯桌,大手一揮,「服務員給這倆小孩打包帶走,我們有事回去說。」
顧放為和鹿行吟彼此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問道:「……國家隊?」
「對,你們兩個都起來,跟我一起去做資料核查。」陳沖說。「但是不要高興太早,前十的都在做資料核查。」
兩個人剛一人吃了一口豆腐——鹿行吟連豆腐都沒吃上,就莫名其妙地被拎走了。
在車上,鹿行吟聽見主教練說:「這次選拔賽有兩個情況,一個是排行第一的學生因為和國外協議簽約限制入境,所以算是放棄國家隊名額。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排行第二的學生成為順延第一,鹿行吟國家隊待定,資料審查通過了就沒問題了。」
鹿行吟怔住了:「——我?」
「是你。」教練翻著成績單給他看,「理論99.7,實驗滿分。胭脂蟲的產率實驗,集訓隊50人,只有兩個學生做對了。」
第11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