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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0:29:21 作者: 不是風動
他的頭髮卻慢慢長長了。腦後的頭髮扎脖子,於是用皮筋綁一個小揪揪,凌亂好看。
和北關大學集訓時一樣,顧放為在國家集訓隊依然請了假,只是提前跟教練說好,每次考試依然會通過線上方式參與,最後一周選拔大考會回來參賽。
他送鹿行吟去機場。
「小計算器不要太拼——不對,你現在……咱們稍微努力一點吧,啊?萬一拿個國際金牌回來,還能讓老爺子開心一下。」顧放為說。
鹿行吟戴著帽子,瞅他。
他手術之後就懶了下來,幹什麼都懶,看書也懶,吃飯也懶,每天要睡上八九個小時,如果少於這個時間,必然就會一整天都提不起精神。顧放為每次打電話,他多半時間都在睡覺,笑他是把以前睡覺的時間一口氣都補了回來。
登機口響起廣播提示,顧放為伸出手,替他正了正帽子:「藥要好好吃,我知道你不愛吃藥,但是咱們出于謹慎考慮,還是堅持吃下去,好不好?再過一年,我們就解放了。」
鹿行吟看他微微俯身,給自己整理領口,突然笑了:「顧放為——你跟我媽似的。」
——曾幾何時,他都羨慕別的小朋友可以順暢自如地抱怨「XX管我像我媽一樣」,如今這句話說出口,卻沒那麼不自然了。
那雙桃花眼湊在近前,不為所動:「像是因為我們都愛你。我愛你,小計算器,你知道嗎?」
鹿行吟還是瞅著他,不說話,顧放為恨恨地伸出手捏他:「小沒良心。」
「十八九歲,哪裡知道什麼愛不愛的。」鹿行吟眼睛亮閃閃的,口吻卻老氣橫秋,「再過十年再說吧。」
第118章
國家集訓隊培訓地點在楊柳大學, 這個大學坐落在江南。因為國家集訓隊篩掉了一部分省市的選手,故而鹿行吟進入國家集訓隊的排名並不是決賽排名22,而是整體排名第15。在他之後排名的許多人, 分數甚至比他要高。
所有人到了這個時候, 學校的事情基本上都已經塵埃落定, 再無後顧之憂。
第一周,國家集訓隊的氛圍反而比省隊集訓或者國家決賽要輕鬆許多。
三個星期的時間, 他們領到了楊柳大學食堂的不限量餐券和小賣部券, 每個食堂挨個吃過去, 隨後組團翻牆出去買藕粉和雞血石,打包松鼠桂魚帶回來, 彼此戲稱這是「公款旅遊」。
鹿行吟不大出去, 他喜歡呆在宿舍看書或者打遊戲。跟他同宿舍的學生來自N省, 和奶神同一個省份,以剛好排名第五十的位置末位擠了進來, 名字叫陳芳。他和奶神不同校, 氣質也天差地別,一個飛揚跋扈,一個謹慎沉默。
陳芳是個小個子, 皮膚黑黃,看上去如同一個發育不良的初中生。
國家集訓隊中,每天都會公布進隊後幾次測驗的平均成績排行,鹿行吟在國家決賽中排行是22, 來了之後一鳴驚人,直接考了個理論-實驗雙第一。
連程恪都震驚了:「鹿行吟, 你寒假經歷了什麼?」
他們是少數幾個知道他做了手術的人,奶神也很震驚:「你不是做手術去了嗎?開顱手術還帶讓人變聰明的???」
鹿行吟淡哂不言。
如果說他在參加決賽前的突破, 是因為第一次領會到「考試」與「熱愛」的區別,那麼手術修養的這三個月,就是他進一步理解「熱愛」這兩個字的時間。
喜歡化學這件事其實沒什麼成本,只需要喜歡。他曾經因為自己的經歷,錯想了喜歡這世界上大部分人和事的代價,直到在鬼門關前走一回,他發現其實這樣容易。那些試管中沉澱的結晶,冷凝管里升騰的白霧——這些都是這個美麗、玄妙、複雜的世界給予他的。
他現在不為比賽,不為榮耀,只為自己喜歡。
在養病的那三個月中,他如同品嘗一杯口感豐富的混合果汁一樣,不斷品讀著那些教材、例題、試卷,慢吞吞地看著那些複雜拗口的英文字眼,生僻多變的人名反應。化學告訴他這個世界的複雜和每秒,從最細微處讓他知道毫釐之差所能產生的區別。
這同樣是他曾經想也不敢想的奢侈。
第二周開始,國家集訓隊的氛圍慢慢變了,緊張的氣氛瀰漫,火藥味兒似乎也慢慢變濃。
這些孩子都從三個月的長假中驚醒了過來,不由自主地被隊裡的一切所帶動。隊內沒收手機,只有訓練室的門外掛著教練手寫登記上去的記分牌,記錄著他們國家決賽之後一次又一次的成績。單次成績、平均成績、加權平均成績。每個孩子身上,漸漸都被外界賦予了各種各樣的責任——來自母校,來自自己所在的省份。
五十人,總成績一次又一次輪換,首位、末位的人一批一批地換下來,直到第二周快要結束的時候,末尾的名單幾乎已經固定了——一部分學生,選擇了放棄。
國家隊的角逐,本身就是各省為下一屆學生資源鋪路,而不惜拼命搶奪的一個機會。每次訓練結束後發放手機,鹿行吟總能見到有學生躲在牆後,一臉凝重地跟自己原來所在省的教練打電話,說著成績。
周末父母過來看望,也都是一群人低聲討論、籌劃著名未來的聲音。
第一個退隊的是一位名叫劉蒼松的女生。她來自偏遠西南地區的Z省,同樣是弱省,而且是前後五年時間中,唯一一個進入國家集訓隊並成功簽約北大的Z省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