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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0:29:21 作者: 不是風動
    裴小傑沒有什麼架子, 她站在學生中央, 非常自然地講著實驗課上的小笑話:「然後呢一進門, 就看到有個學生啊, 他一邊攪拌一邊盯著我, 生怕我看不到似的……」

    鹿行吟和其他幾人一起,依然在原地坐著, 安安靜靜地查著資料, 補充著筆記。

    教室中的討論達到了白熱化, 已經開始長吁短嘆起國家集訓隊的困難,裴小傑轉了轉, 忽而轉到了他們這邊, 隨口問了一聲:「你們呢?哪個省的?」

    她注視著鹿行吟——鹿行吟昨晚通宵,今天又跟著聽了兩節高強度課程, 現在結束了一課的筆記, 正趴著想要努力入睡。

    鹿行吟突然被點到,有一點緊張地爬起來:「S省, 青墨七中的。」

    「哦……S省這次來了不少人, 那邊還有幾個中學也是你們這邊的。」裴小傑若有所思,「好好加油,爭取進個省隊——你們青墨七中,就是十年前那個青墨七中嗎?」

    幾個孩子都點了點頭,有些緊張。

    「哦, 我先生是那個中學畢業的。」裴小傑對他們笑著點了點頭,又叮囑道, 「第一節 課我留給你們的郵箱地址,要記住,有問題都可以隨時來問我。跟不上都沒關係,很多人第一次過來聽這邊的課都跟不上,什麼競賽啊,保送啊,都還是沒有身體重要。你們看,政策年年變,可能明天競賽取消了,可能突然所有學生都要開始競賽課程了,到底沒有什麼是失敗了就完了的,一定還是要身體為重。」

    她說的是鹿行吟,旁邊沈珂和易清揚他們跟著笑:「他昨天一夜沒睡都在研究那個拓展題。」

    鹿行吟說:「我們少了一年時間嘛。就要多花一點時間。」

    裴小傑看著他們,嘆了一口氣,心底又生出一些對這些孩子們的喜歡,她看了太多青墨七中這樣的學校出來的孩子,也不再說什麼。

    五天時間,講完整個大學內容,鹿行吟從前邊攻玉一中偶爾流出的討論中得知,他們去年就已經來聽過一次,講座整體上內容變化不大,所以他們正在抽時間讀《有機反應機理的書寫藝術》,也是化學島里常提的ART有機。

    這本書鹿行吟有印象,全英文,非常厚的一本,是沈青雲給他的標註「最後最後再看」的那一批書目之一。

    「他們的進度恐怖歸恐怖,但是我們不用和他們打,我們的目標是保送,其他的都是省隊以後的事情了。」黃飛鍵說。

    眾人紛紛覺得有道理。

    經歷了最開始的被碾壓,打了雞血的學習衝動之後,他們學會了放平心態去面對這一切:知道有比自己強的人存在,知道有比自己強還比自己更努力的人存在,但也不必因此沮喪或者打亂步調。

    唯一一個出現問題的,是鹿行吟。

    陳沖翻閱了他們個人的筆記本之後,問他:「鹿行吟,你不止看了無機啊,跟的上嗎?」

    鹿行吟認真說:「跟得上。」

    「想沖省隊?」陳沖笑得不懷好意。

    「不沖省隊,不打決賽。」鹿行吟說。「想沖省一,想保送清北。」

    因為他喜歡的人值得最好的學校。

    五天培訓下來,鹿行吟努力跟住了所有課程的進度,並且將所有的知識點記在心裡,暫時安排出了一個比較粗淺的框架。

    裴小傑和另一位說話聽起來隨時要斷氣的教授,重塑了他在無機化學計算中的經驗和方法,加上他本人在計算方面尤其有悟性,從前在這方面的關隘直接清除了。幾次隨堂測驗考,無機部分鹿行吟都是拿的滿分。

    競賽生比起高考生的一個不同,在於競賽生面對著更大量的高階知識點,更自由的學習環境,他們無法像高考準備那樣,有老師挨著手把手地教習,95%只能依賴於自學。

    自學,第一要求的是自律和習慣,第二要求的是學習方法。

    Z大這邊的培訓結束後,一行人馬不停蹄地又飛去了Z師大二中培訓班。

    這個培訓班是純基礎的,而且有一個優勢,那就是擁有配備齊全的實驗室。從前在青墨七中,省選必考的有機合成實驗,每個人都要排隊等實驗室,目前為止還沒有人做出過合格產率的實驗。

    Z師大二中的條件沒有Z大宿舍好,宿舍沒有空調。

    鹿行吟這幾天感冒有點犯了,也不嚴重,只是喉嚨發乾,晚上長時間無法入睡。

    這幾天,他一直沒和顧放為聯繫。

    兩邊賭著氣,誰也不先聯繫誰。

    離過年只剩十多天了。

    鹿行吟偶爾會掏出手機,打幾個字,最後又刪除退回。

    「要不分手吧。」

    打字。

    刪除退回。

    最後依然什麼都沒說。

    這邊有更多名不見經傳的學校出來的競賽生,因為他們的帶隊老師不是陳沖,有辦法聯繫到最好的Z大培訓班,有的競賽生甚至連帶隊老師都沒有,是自己和家長四處打聽過,長途跋涉趕來的。

    的確如【慎獨】所說,這邊的培訓教學更加適合他們。

    在二中培訓的日子像是無限重複的,每天早上起床,在睏倦中來到食堂,二中的食堂餐盤是很大的鐵盤,銀灰色的帶著大量的劃痕,上邊能照出模糊不清的人影,實驗室里瀰漫著玻璃輕輕碰撞的聲響和消毒櫃的味道,頭頂的燈開得很亮,所有人從一開始的新奇、生澀,逐漸變得老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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