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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0:29:21 作者: 不是風動
上邊貼著一張淡黃色便利貼, 紅筆的字跡:「試卷由課代表派發, 滿分的兩個同學輪流講解, 其餘時間自習。如有問題, 收集起來統一交給我。別班老師辭職,我代班,先委屈大家。」
看日期,是一天前的了,一班課代表也沒來這邊領取試卷,不知道是忘了還是沒看見。
侯毫這節小課,講了二十分鐘知識點,剩下二十分鐘給他們寫單元檢測。
鹿行吟安靜地寫。
筆尖沙沙作響,提醒著他正在做什麼事情:學習。
只有學習是完完全全屬於他、被他掌控的事情,也是他迄今為止經歷的一切中,唯一的正軌。
躁動慢慢平息,鹿行吟開始逼迫自己用最快的速度寫面前的這張單元試卷,這樣才能什麼都不用想。
那是他剛認識「加里敦大學校董」之後經常玩的小比賽之一。那個初二的暑假,兩個連建模工具都不會用的少年惜敗數學比賽賽場,卻成為了某種意義上的知己。
「加里敦大學校董」名字叫周加,比他大一歲,濃眉大眼的一個小伙子。他和他比賽寫試卷,一個計時器放在身邊,同一張試卷,兩個人都不動筆,不用草稿紙,全憑心算,一個一個地看題,隨後記在心裡。
看完前半張,再翻頁來看後半張。等到看完後,每個人有兩分鐘的落筆時間,寫下他們的答案。
對得多的自然獲勝。
那是那個年齡的少年最無聊、最盲目的智力遊戲,但是卻給予了鹿行吟一種不可思議的成長方式:他在這種惡作劇般的比拼中鍛鍊出了極其強大的心算能力與記憶力,周加計算不如他,但是記憶力比他更強,周加教會他怎麼使用「記憶宮殿」,怎麼將知識於生活中的一切一一對應,如何將知識點進行統籌劃分。
陳圓圓戳鹿行吟:「小學霸,這個題你會做嗎,今天筆記我一字不落地寫了,但是剛剛找了半天感覺都沒找到這個知識點,是我沒看出來,還是我抄漏了?」
曲嬌跟著看過來:「你是說倒數第三大題第二小問嗎?」
鹿行吟還在看題,陳圓圓就在另一邊說:「對對。」
曲嬌:「他好像就是沒講,先看小學霸的吧。」
鹿行吟拿來他們的筆記,對照這個題目看了一下。
他們最近依然在有機部分,侯毫這節課講了一部分有機化學計算的內容,鹿行吟一眼就看出來,這是一個稍微複雜一點的有機規律計算題。
但是這道題所需要用的套路解法,侯毫半個字都沒提。一般來說,這部分內容屬於課本不歸納,但需要老師總結、教給學生的部分,工具書里也不一定能夠歸納完全。比如從耗氧量著手計算,比如C(X)H(Y)中,XY不同的比例質量、公示歸納等等。
這個東西一時半會兒還講不完。
鹿行吟圈出這個題目,小聲說:「先跳吧,回去我給你們講。」
陳圓圓說:「好,唉,可是老猴子他要收上去改,讓我們做完了就交。」
「沒關係,我先做,你們按我的抄上去就好。」鹿行吟繼續小聲,「這裡不方便說。」
周圍很安靜。
學生們陸陸續續都做到了這個題目,不約而同地被難倒了。
陸陸續續開始有人過去問侯毫這個題目,侯毫伸出手比了一個安靜的手勢:「一個一個來。」
給第一個人講完時,第一節 課已經下了。
「同一道題為什麼不分開講?」陳圓圓有點疑惑,「這挨個挨個講,十天半個月都講不完吧?」
鹿行吟花了十分鐘寫完整個單元測驗,把自己的留給陳圓圓和曲嬌,說了一聲:「下節課我不繼續了,你們幫我交一下,記得我們三個人的錯開。」
曲嬌小聲說:「我也不想上了,下節課也是做這個,他不會再講新的了,我們和你一起上去,乾脆你跟我們講吧。」
陳圓圓說:「有道理。」
三個人於是先去交了試卷。全班目前為止只有他們三個交了,也不存在是否錯開的關係。
「等一等。」侯毫側過身,伸手把他們的單元小測卷拿過來看了看,「都是自己做的?」
第一張是鹿行吟的,他沒說什麼,他的視線看向陳圓圓和曲嬌。
鹿行吟直接說:「後面兩道題是我們討論做出來的。」
侯毫不置可否,抬抬下巴,讓他們走了。
鹿行吟走出辦公室,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對曲嬌和陳圓圓說:「等一等。我去幫一班拿個試卷。」
侯毫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落入他耳中:「哎,這個看來今天是講不完了,這倒數第二梯是不是都不會做?」
學生們齊聲回答:「是。」
「那願意的,今天下午、晚上可以去我家,我再抽點時間跟你們講。就在出校門東邊的教室公寓樓303,你們知道的吧?」侯毫咳嗽了幾下,微笑著說,「你們應該也聽說了,咱們化學組走了不少老師,我為什麼沒走呢,還是覺得啊,要對你們負責……」
學生們入神地聽著。
鹿行吟若有所思,抱起陳沖桌上的試卷,回頭走了。
一班化學課代表是個短髮女生,很英氣,名叫沈珂,鹿行吟和她在化學提高班對彼此都有印象,也是陳沖最喜歡的兩個學生,經常有什麼問題都會點他們倆。
沈珂之前沒怎麼跟他說過話,見他來了,有點意外:「鹿行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