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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0:26:50 作者: 明開夜合
然而此刻,柳逾白臉上的笑容,平靜到近於悲愴了。在柳文藻臉上,絕不可能出現如此的表情。
「您不爭不搶的,我得替您搶回來。不管您要不要,這是您應得的,也是程家應得的。」
煙沒抽完,他在窗台的泥灰面上按滅了。返身走回來門口處,從椅子上抄起自己的大衣,頭也不回地便往外走。
這一回,她沒趕他,是他自己走的。
在大門口,柳逾白跟孫媽撞上。
孫媽自然看出來母子兩人又是不歡而散,拉住了柳逾白,不敢多問什麼,只告訴他說:「逾白,如果太太又說了些什麼難聽的話,你千萬不要怪罪她。我想,她一定沒告訴你。」
柳逾白頓下腳步,等孫媽繼續說。
孫媽湊近一步,低聲說:「接到電話那會兒,你爸把你痛罵一頓,還怪罪是太太處心積慮,派你到他跟前,一門心思地算計了他這麼多年。你也知道太太什麼性格,平常這種事能不沾惹就不沾惹,這一回,卻破天荒罵了回去——說就是她派你去的,那又如何,你就願意聽她的話,不像他柳文藻,生個兒子,養了幾十年,卻還是跟他離心離德。」
柳逾白一時怔住。
孫媽嘆聲氣,「你們總是不好好溝通,那怎麼能行?太太不說,可每回你說你要回來,她提前就高興起來了。她心底里還是關心你的。」
柳逾白心情複雜極了,直到當下的此時此刻,亦是如此。
前後經過,自不可能描述得多詳細,簡要幾句概括給了梁司月。
梁司月聽得沉默極了,半晌才問,「那……你打算怎麼辦?」
柳逾白當她問的是,柳文藻居然還好意思去騷擾程淡如這事兒。
他冷冷地笑了一聲,「他畢竟是我爸,我原想到這兒就算了。現在業界不都說他老了,思想僵化,不適合拍電影嗎?我給他放個長假,讓他好好休息去。」
他抬頭看了梁司月一眼,語氣平淡,「你會不會覺得我這人未免太不給人留一線餘地。」
梁司月搖搖頭。她不是要問這個。她放下手裡的東西,擦乾淨手指,起身,走到他面前去。
柳逾白抬眼看她,不知道她要做什麼。她將他的手臂拉開,側身在他腿上坐下,兩手抱住他的後頸,將自己挨進她的懷裡。
柳逾白頓了一下,手臂收回,摟住她。
聽見她早春輕風一樣涼柔的聲音,對他說:「你找個時間,再回南城一趟好不好」
柳逾白故意打趣她:「怎麼,想跟我去見家長。」
梁司月不理會他,「你和阿姨不知道說什麼,那就什麼都不用說,一起坐下來吃一頓,就什麼都好了。真的,我以前跟爸鬧脾氣,就是這麼解決的。」
柳逾白沉默片刻,才說:「你就當我是端著架子,但這一回,我得等她主動喊我回去吃飯。」十幾年,每一回都是他主動,還時不時地吃一頓閉門羹。
「要是等不到呢?」
「聽你的語氣,你不是對我跟她的關係有信心嗎,那怎麼會等不到?」
梁司月笑了,「好啊,我還真的相信,你等得到的。」
說著,沉默了一會兒,梁司月又輕聲地對他說:「你怎麼老是生病啊。」
「……」柳逾白心想什麼叫「老是」,不過兩次生病都叫你撞上了而已。
她呼吸拂在他頸側的皮膚,微微潮濕而溫熱的,「你也太不會照顧自己了,我搬過來,跟你一起住好不好?」
柳逾白輕輕笑出一聲。他的小姑娘,確實不怎麼會安慰人。跟他一樣的實用主義。
「可以。」他貼著她耳朵低聲道,「……但我要先試用一下。」
梁司月呆了一下,心道這是什麼鬼說法,而柳逾白已經來拉她毛衣的領口了。
她一把捂住,「……你還在生病。」
「又不是斷手斷腳,活動得開就行。」越說,語氣越不正經。
「……你還要去上班。」
「來得及。」他笑著。
最後,一頓早飯吃了一半,剩在了餐桌上。
·
梁司月從前不喜歡冬天,潮濕陰冷,總也見不到陽光。
但和柳逾白在一起之後,她好像愛上了外頭寒風肆掠,卻分毫也影響不到她的這種感覺。
被子是米白色的,舒服的水洗棉質地,她枕著自己的一條手臂,看著窗外灰濛濛的天色。
忽然,鼻子聞到了一股煙味。
她立馬起身去奪,柳逾白手臂卻拿遠了,不讓她夠著。
「你還在感冒!」
「就這一支。」他笑著,額頭上還有一層未乾的薄汗,眉眼卻是舒展的,饜足的神色。
梁司月一面扯著被子遮緊自己,一面斥他,這都是陋習。
柳逾白看她越說越來勁,伸臂,一把將她撈過來,剛吸的一口煙整個渡給她,她頓時嗆得咳嗽出眼淚。
他伸手拍她後背給她順順呼吸,笑得惡劣極了,「不是說要搬上來跟我住嗎?先適應我的陋習。」
「我要收回那句話!」
「晚了。」
第68章 5.10
開年後, 天氣回暖的早春,梁司月也就開工了。
牧永年導演和沈黛再度合作的電影,是一部現實主義題材的電影, 圍繞一個普通的家庭,在十三歲的女兒遭遇性-侵之後, 一系列的現實和心理層面的打擊和矛盾而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