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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0:26:50 作者: 明開夜合
    這是光和色彩壓倒性的勝利,人是這幅畫中最無足輕重的一筆——

    直到她發現,柳逾白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就坐在窗邊,盤腿而坐,腿上還放著電腦。

    側坐的身影,讓光線描出清晰而具有邊界感的輪廓。

    白色襯衫最先淪陷為這過於具有侵略性的色彩的一部分,生動的顏色從襯衫擴展到他的手腕,他的指尖,他的腳踝……直到把他也變成色彩的一部分。

    梁司月出神地看了好一會兒,才怔怔地、悵然若失地回神,覺得造物主都更偏愛他,不然,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驚艷的人。

    她喊他:「柳先生。」

    柳逾白沒有反應。

    才發現,他耳朵里塞著耳機。

    梁司月撐著沙發起身,朝他走過去。

    快到他身旁時,他終於有所覺地抬起頭來,緊跟著摘了無線耳機,擱在一旁的木地板上,對她說:「醒了。」

    她沒有出聲,走到他身旁蹲下來,滑稽地舉著自己的左手,微微地偏了一下頭,往他臉上看。

    他的眼睛,在這樣的光線里,也變成了更暖、更淺的褐色。

    柳逾白被她盯得幾分不自在,將筆記本闔上,放在一旁,挑了挑眉,問她:「看什麼看?」

    梁司月搖搖頭,低垂下目光,去看他的手指,「你回來很久了麼?」

    「剛剛回來。」

    「怎麼不叫醒我。」

    「懶得。」

    「幾點了。」

    柳逾白抬腕看手錶,「五點半。」

    到這兒,這沒有意義的對話一結束,便是沉默。

    柳逾白抬眼盯著她,被強烈的夕陽光照著,她淨玉一樣的臉上,隱約可見細小的絨毛,每眨一下眼,睫毛都好似船槳一樣,劃開了這濃稠的、落日的湖水。

    小姑娘明顯的興致不高,為親戚的那一爛攤子事。

    原該先詳細問問她這些事,可那睫毛的槳,仿佛也劃在他的心裡,劃得人心癢難耐。

    於是他懶得再多想,驟然伸手,捉著她右手臂猛地一帶。

    梁司月原是蹲著的,一下失去平衡,驚慌失措地往前撲去。

    沒有摔倒,撲進他預謀好的懷抱里,膝蓋落地,跪在了地板上。

    他手臂環到她的背後,緊緊地按住,低頭,只頓了一瞬,便徑直地吻住她。

    絕非小孩子過家家一樣的方式,是成年的力道和技巧,叫她膝蓋發軟,身體往下沉,又被他的懷抱穩穩地、穩穩地托住。

    一時間,腦中一片空白。

    這個吻,攜了無法忍耐的心火,驚濤駭浪般的強勢的侵略感。

    她才知道,原來,是他一直在遷就她慢吞吞的節奏。

    他身上淡淡的菸草味,襯衫上洗滌劑的香味,以及皮膚上薄薄的汗味,都在裹挾著她,讓她順不過來呼吸,有一種溺水感。

    心臟劇烈跳動,直至隱隱作痛。

    第52章 4.8

    梁司月喘不過氣來, 只好伸手去推柳逾白的胸膛,他卻乾脆又將她的手捏住,熬盡她的最後一點氧氣, 才退開,叫她:倒是換氣呢?

    她一個字都說不出, 從心臟到皮膚俱是滾燙, 腦袋挨近些, 埋進他的肩窩裡,任他怎麼要扳開,她也不肯挪動分毫。

    便聽見柳逾白笑得胸膛振動, 她真怕他再說什麼話來臊她, 好在他並沒有,而是手臂環在她背後,就這樣抱著她。

    也不催促, 直到她自己都覺得,逃避得太久了, 方才微微抬起頭, 偏過去朝他看。

    視線剛一對上,沒等她說出半個字, 他再度低下頭來。

    時間太久。

    當柳逾白終於退開的時候,梁司月感覺天色都已經暗了三分, 夕陽在高樓後面只剩下一半,立即就要徹底地落下去。

    兩個人對視一眼, 梁司月垂下目光, 小聲說:「……腿麻了。」右手手指撐住地板,由跪坐變為蹲姿。

    柳逾白先她一步站起身,伸出手, 抓住她的手,一拽,讓她穩穩噹噹地站了起來。

    卻也不松她的手,將她牽去客廳的沙發那兒。

    電視裡,電影已經放完,自動地回到了選單界面。

    柳逾白坐下,看見茶几上還放著剩了三分之二的水瓶,瓶底汪著一小攤的水,已經不冰了。

    他拿起來,擰開喝了兩口,抬眼一看,她仿佛沒意識到要坐下,還傻愣愣地站著。將她手一牽,往身旁一帶,膝蓋張開,讓她在自己的一側大腿上坐下。

    梁司月情緒尚未平復,再度沸騰,而柳逾白直接抓住她的右手臂,環到他頸後。

    他大掌貼在她肩胛骨處,抬眼看她,要笑不笑的模樣,問的話卻尋常不過:「晚上想吃什麼?」

    「要出去麼,還是……」

    「你決定。」

    梁司月哪裡有多餘心思考慮這些無足輕重的事,躲避他的視線都來不及,半晌過去,只說:「我……我不知道。」

    柳逾白笑了,「那我就當你暫時不餓了。」

    都無須揣摩他的潛台詞,因為下一瞬,他就將其付諸行動。

    一邊拉過她的左手臂,搭在他肩頭上,一邊,還要讓她坐得更里,挨得更近些,好方便他再一次吻她。

    她覺得自己真的要徹底溺死在這個黃昏。

    天完全暗下去了。

    梁司月抱著柳逾白的脖子,臉頰挨著他頸側肌膚,嗅到一點點汗水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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