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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0:26:50 作者: 明開夜合
但何導在拍攝的過程中,新鮮想法越來越多,覺得最初的分鏡十分平庸,真照著這麼拍,就真正淪落為庸俗的四角戀了。
為了升華視覺語言,他調整了一下這兩場戲的運鏡。
女主角和男主角的感情是無望的、渺茫的,但相處時的細節是真實的;相對而言,和男二號的身份關係是真實的,但感情卻是比較虛無縹緲。
所以,這兩場戲他要做一個似夢非夢、似真非真的處理。
他的分鏡設計是,河邊那場,攝影師會切一個大全景,鏡頭穿過蘆葦盪,焦點落在遠處城市高樓施工的射燈上,畫面的右下角是汽車的後視鏡,兩個人的互動就通過後視鏡來展現。
後面的床戲也是一樣,拍攝房間玻璃的反射,鏡頭的焦點是床邊的檯燈。
由於去掉了中景和特寫鏡頭,梁司月和林孟夏可以省下克服尷尬的時間,專注於揣摩人物的心理,給予鏡頭最精準的情緒反饋,並且通過台詞語氣和語調的微妙變化進行闡釋
——換言之,他們可以不用真的親上去,也就不用在可以預料的無止盡的尷尬和NG之中,糾結應該親得真實一點,還是應該更唯美一點。
何導對此亦有自己的解釋:女主角情感層面並沒有真正接納過男主角之外的人,人對於自己抗拒的記憶會有一個保護機制,因此意識會對自身與男二號親密關係的細節進行模糊,甚至於直接抹除。
老實說,梁司月不是特別能聽懂何導這一套一套的理論,完全是以有點懵、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理解了的狀態進入拍攝的。
但好在她對女主角的心理分析,跟何導是完全一致的。
嘗試幾次之後,漸入佳境,差不多前後腳的兩場吻戲,很快拍完了。
何導拍戲,時常會給演員看過的那條,和沒過的那些之間的區別,方便演員揣摩學習,更快適應他的拍攝節奏。
這兩場戲,梁司月和林孟夏也被叫去看了。
不得不說,那兩個基本靜止不動,鏡頭推遠的大全景畫面,確實非常有感覺。
尤其深沉黑暗的夜空和一丁點光源的對比,「極夜」那種絕望,卻又讓人不甘心泯滅最後一絲希望的氛圍,一下子就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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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個單元的磨合越來越默契,後續總體比較順利。
南城的部分,在二月中旬左右拍完了,剩下的要轉場去北城。
中間過了一個春節,劇組放了五天的假,梁司月回家和梁國志一起過的。
梁國志現在在ELA電競俱樂部當司機,比在柳文藻手下舒坦得多,雖然錢拿得少了許多,但沒那麼多糟心事,更不用看潘蘭蘭的臉色。
時間雖然緊張,梁司月還是抽出一天的時間,去給外婆拜了個年。
過去一趟體驗非常糟糕,大表嫂跟大表哥在鬧離婚,家裡雞飛狗跳的,過年都沒個消停。
梁司月計劃著,這部戲結束,片酬到手以後,就可以將外婆接到身邊這件事提上日程了,最遲今年下半年就能辦妥。
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開年後不久,梁司月重返北城拍戲,不久就接到梁國志的電話,說外婆發生了一點意外:
大表哥的孩子在客廳玩兒,不小心打翻了茶几上的一缸熱茶,燙得手臂上燎起一串水泡。
大表嫂怪罪外婆沒有看管好,不由分說一頓埋怨,情緒一激動更是直接出手,將外婆一把搡得摔倒在地,摔得尾椎骨折。
梁司月想把外婆立刻就接過來。
但是馬上就要拍一場非常重要的戲,是她跟陳鶴林老師最難拍的對手戲之一。
而且剛進組時,何導就有言在先,在他的劇組,除了奔喪、老婆要生了,或是生病了得去看病這種大事,或者要麼洪災地震這樣的不可抗因素,一律不給請假。誰要是軋戲,或者中途趕其他商業通告,那這是跟他的最後一次合作了。
梁司月演藝生涯剛剛起步,得罪何訥這樣級別導演,是自毀前程。
這讓她一下難住了。
這兩天她沒有戲,都是陳鶴林老師的。
往常這種時候,她都會在片場蹲點偷師,但今天整整一天心緒不寧。
晚上在酒店休息,原該好好揣摩過兩天就要開拍的高難度對手戲,梁司月拿著劇本,蜷坐在椅子裡,看不進去。
半晌,仰頭將劇本往自己臉上一蓋,嘆了聲氣。
小琪在一旁整理備忘事項,聽到這聲嘆息,忙問:「小月,怎麼了?」
「劇組有人跟何導請過假嗎?」
「前幾天有個演員扁桃體發炎,請假去看了半天醫生——怎麼了?小月你不舒服嗎?」
梁司月搖搖頭。
片刻,她丟下劇本,說想出去透透氣。
小琪給她拿羽絨服:「北城比南方冷多了,衣服穿好,千萬千萬別凍感冒。」
梁司月離開房間,下樓,出了酒店大堂。她記得附近有一家便利店,雖然沒什麼想買的,還是往那個方向走去。
走到半途,她從厚厚的羽絨服的口袋裡掏出手機,給柳逾白撥了一個電話。
北方的初春真冷,一下就能把手凍僵。
好在,柳逾白很快就接了,問她有什麼事。
梁司月將事情簡要陳述一遍,問柳逾白,如果是他的話,可不可以幫忙跟何訥請假。